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禄梦记——寤寐知云深

(六)茫茫浮生梦

两个人向西往少室山而去,只因个个都担着极重的心,一路上连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零零落落地搭腔着。他们并辔而行,山道渐渐狭窄,两骑马已不能并肩。又不巧路上一条山路坏了,有一众山民正忙不迭抢修道儿,逢上二人路过便道可待明日午后便能上山,若实在等不及,也可从旁边的石峰绕路上去。

展昭沉吟这天眼瞅着不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暗下来,实在不宜继续赶路。况且从别的道上去,花费精力更多,全然不比原来更方便。然而经这么一停一等的耽搁,两人却是错过了宿头,甚至连找到一户人家借宿也不容易。不过那个晚上,月光十分皎洁,此地之遥那座掐去人生八九半数的三休台,还有十数里许。白玉堂看周遭景色颇有些意趣盎然,也不觉得怎么冷,就拉了展昭下马在山道旁找了个合适地方,生了堆篝火,将挂在马鞍旁的布囊取下,拿出干粮糕饼,两人分着吃了决意露宿一宿。  

 

天上斗转星移,过了一顿饭时分,白玉堂身上盖着遮蔽凉露寒风的布被仰天八叉的躺着,睡得迷迷糊糊,正往展昭身上靠,谁料迷朦间,竟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低语之声——只听得似有人自言自语,而后人声之中夹杂有无数低沉含糊的呜呜呜旺旺旺,决计不是人声,倒像狗吠。

 

练武之人纵在睡梦之中,也是刻刻惊觉,白玉堂耳边刮到那声音,已经完全醒了,心里不禁大奇:“这半夜三更,荒僻之处,莫不是也有人在此留宿。”沉吟间已迅速异常抢到边上的一个土堆背后。他伸手去推展昭,恰好展昭也已闻声醒觉,伸手过来推他,双手当下相触,白玉堂索性轻轻握住了展昭的手不放。展昭当此情境,只是微微蹙眉也不做声,也不挣扎,只悄悄循声看去。  

 

昏夜中暗香浮动,山间未知名的花卉送出异香,两人小心隐身在土堆之后,目光向声音发出之处张望,但见数余株尽皆挺直端立的古柏参松之下,一个正呈坐姿的人影没在月光不现的阴影中,影影绰绰,依稀可辨出身形颇为婀娜多姿,大抵女子无疑。

前面风向一转之际,枝条婆娑轻摆,溶溶皎月越过枝丫叶缝送来一束清浅浮光,恰好投在女子身周,于是便见她身旁略高的一块山石上,趴有一只大约数月婴儿大小的影子,顶心附近仿佛是两个尖尖上竖起的黑影,如耳朵轮廓,其身后还长有一根类似尾巴的长状物事。

 

“猫儿,那是狗还是猫,你看得清么?”白玉堂压低嗓音问展昭。

 

展昭仔细打量,低声回应道:“若不错,应该是只狗。”

 

那些声音动静初时也不足大奇,可若再细细听来,女子竟似和小狗互相应答,全无间关之感。不过是几数息的功夫,就在满月临头的时刻,那女将狗抱怀,站起身竟是往展白二人走近几步。

 

“诶小谛,这几日山那头的焦阑村里发生了一件奇事。”在他们猝不及防的刹那,便听那女子于一片平旷之地陡然提了嗓门,迸出一串话来。“一户纪姓人家,有个生如麻胡的傻儿子死了将近一天,谁想傍晚时竟忽然死而复生,一睁眼头一句便称自己是江宁府的万公子。”

她所讲之事,对面二人闻言此处,均不觉以为简直是天方夜谭。“死人借尸还魂么?这女子大半夜作甚说个古怪故事?”白玉堂乍听来,自觉离奇古怪,便是这么一错神,女子说的话一瞬溜了几句过去,白玉堂不自禁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展昭正分外凝神倾听,噗嗤一声。“猫儿,你多大了,怎么甚么都要凑趣……”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细若蚊吟,身子挨着展昭极近,那口唇几乎要紧贴在人耳上而说。此时展昭不经意地转过脸来,两个人两下里一凑,白玉堂的嘴唇正好碰到他唇角一边,如同吻了一下。白玉堂当下眉梢一挑心生窃喜,展昭却是受惊不小,斯时如被中穴道,噤口不能言。

 

白玉堂脸上露出诡笑,正想要继续打趣,耳边不经又听得前头女子仍在与怀中狗儿持续交谈。“那鲁夫虽说万般可怜,但谁能信他便是那惊才绝艳,锦衣玉食的万公子,多半也就是因为发了疯症,而非借人尸身苟延性命。”她口中哎了一声,抚着小狗喃喃道:“谁不晓得那万公子与这鲁夫的际遇实乃判若天壤,要真是三魂七魄兜错了皮囊,却非要被逼着认份,要我也是做不到的呀!”

 

小狗恍若全然听懂她的话,竟旺旺作应。如此一来,女子当真更来兴致,又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谛,你平素自来机灵最会识认了,倒是听听,那鲁夫可有诓言?”

 

听听?白玉堂本已晃走的神魂,竟被这句不可思议之言瞬间拉了回来,饶是他见多识广,到了这等情景之下也目瞪口呆。心想那女子以为这只狗是神仙么?慢说这怪诞之事不过道听途说,便是亲身历经所见,也多半只会以为是那鲁夫疯人胡言,这世上哪有一缕幽魂乱寄于一息之中的。想到此,白玉堂蓦然感到自己也好生无聊,没准这女子本身就染有疯症,脑筋不正常。

 

他若再听她胡说八道下去,大概也快变成个疯子了。

 

这时,展昭勉强回正心神,辗离白玉堂身侧,白玉堂心知展昭极不自在,当下忙再度欺近,轻轻移身到展昭身旁,口唇又凑在他耳畔,低声道:“别生气,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展昭呆了呆,忽闻白玉堂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心念一动,待想说些甚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他一迳默然,心下并非不觉那人这十来个字中,所表达的惓惓之忱,终不是无情,是以到头来究也不能无动于衷。

展昭不觉暗自叹了口气,尚要出言,那厢女子怀中的小狗竟像真的依言施法,摇着脑袋作侧耳倾听状,突然间从人怀中跳到古松前的空地之上,伸出一方前足,足尖抵地,一画一画的划了起来,这一来竟然划了一画又是一画的并不停歇。

 

“这小狗崽儿……不会在写字吧……”白玉堂拽了一把展昭失声问道。但见他脸色怪异,连音调也已微微发颤。照说来,白玉堂生平无所畏忌,然而今晚迭见怪事,他不以为意看了几眼,默默数着小狗足下划势,蓦然发现哪里像是乱划,这一横一撇一笔一划,顺势瞧下竟分明有意而为。展昭凝神观看片刻,微微蹙了眉,双眼中突然发出奇异的神色,“今晚这般事已不可以常理测度了……”

 

他二人约着小狗的足势,伸手指在掌心划了一遍,岂料划完一看之下,当即噤声,尽皆骇异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小狗在地上划的居然是一个“真”字。

 

两人一怔之余,面面相觑,心中一动,想的皆是同一件事:“莫非这条狗划字所示,那故事中的莽汉真乃借尸还魂,确是那江宁府的万公子么?”

 

女子见小狗做出辨别,仿若司空见惯,也不以为异,但看得出她很高兴,当下从身上取下一只荷包挂在小狗身上。那荷包中也不知放着甚么香料,淡淡幽香从上面渗出,弥漫开来,盖过了周遭的的花香。这样淡雅清幽的奇异味道,展昭从未闻过,自觉全然不似世间任何一种香气,可白玉堂却感到那香味似曾相闻,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只听女子兀自开口。“其实这件事到后来还是挺让人难过。万公子自是满腹诗书气自华,便是三魂七魄装在粗糙厚肉的皮囊中,终还是不同的。乡里乡亲见一个原先目不识丁的庄稼汉一场大病下来,居然能出口成章,变成了一个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的才子先生,进退有度,着大事通达,着小时致微明晰,纷纷称奇,临近村镇的人家也将孩子送来求学。”

她顿了一顿,经常不意间感叹一声,又道:“哎,凭万公子的学识,鲁夫往后求得功名或仕途升晋也绝非难事,可他却为与亲生父母兄弟相见相认,甘愿放弃考试,然而不想皮囊换了,一切重来难于蜀道。不仅亲生哥哥嘲笑他,甚至连父亲也将他驱出门去……”

 

展白二人听至此,已被这件事感染心胸,忽兴世态炎凉,人生无常之感。万家不愿和换走皮囊的亲人相认,固是以后仍可风光一时,但百年之后,和鲁夫也是无所分别,他们想到此处,均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虽不明其中之理,却只能道冥冥中自有安排,是祸是福,一切是命该如此,竟无一人怀疑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那小狗恍若也在为故事中的鲁汉鸣不平,发出嗯嗯几声,近似于哀戚的低沉悲嗥。这时,女子道:“这世间的可怜之人何其良多,但若真要说不幸,想来红豆娘子才真是为既可怜又不幸人之一呢!”

 

白玉堂和展昭默然半晌,忽闻女子之言,彼此对望一眼,对她言语之中所提到的红豆娘子大是好奇。只见女子抬头望着夜空,出神半晌,幽幽又道:“她总是孤身一人,每每想起伤心事便沉郁不已,在遇到我们前早就浪迹天涯,受那颠沛离索之苦了。世道艰难叵测,人心险诈阴毒之辈在所多有,她孤身一个弱女子,当真可怜,又怎生叫人放心得下呀?”

说到这里,虽不可见女子颜色,但哀叹那红豆娘子惨酷遭遇之意,自其于言表。令展昭心中不禁油然而起淡淡的怜悯之意,可白玉堂微一动心,却又是别个念头。在这一瞬之间,他转念忖及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只是心中虽起诸多之念,却不说出口来。

 

展昭一瞥眼到白玉堂刹那沉吟不语,心下一愣不知对方在打甚么主意,便即岔口相问:“怎么了……”他方自说了三个字,这话尚没得着回音,倒是另一侧又冒出来那狗儿交迭连声的呜呜旺旺,如有一肚子的话非要一吐而快。女子道:“小谛是问为何不想法子帮她么?”只听她闻言,微叹道:“你不晓得,那红豆娘子的事,除了白五爷,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得上忙了。”  

 

听此一句,展昭竟忽地打个寒战,在他身子微微一颤之际,白玉堂不经意望了一眼过来,便凑到展昭耳边问他,“猫儿,你很冷么?”

 

“不是。”展昭摇头,然而忍不住又起了哆嗦。白玉堂不及细加分辩,也不由分说,当下便双手一合搂住了展昭。他实则确是一片蒙昧糊涂,无从想象,展昭此刻究竟在想甚么,而展昭踌躇之余,也不清楚,自己能告诉白玉堂些甚么……但他毕竟被白玉堂毫无征兆的举动惊得脸色一白,作势要将他推开,却又怕担心动了对面的人,一迳迟疑。

白玉堂伸左手抓住展昭右手手腕,兀自咬住他的语话,在人耳旁轻笑道:“冷便是冷,有甚么是或不是的。爽爽快快的说,有我在呢,放心,这样抱着你就不会冷啦。”

 

展昭起先闷不吭声,神情略微有些黯然,瞬了瞬在身旁眼茫神迷、既困且惑的白玉堂,无谓跟他多作口舌之辨,但究还是苦笑了一下。“不是冷,是怕。”

 

白玉堂吃了一惊,眼光在展昭脸上一掠而过,刚想说甚么,却兀自又贴在展昭耳边说话,“那个女人,我认识。”

 

“刚才的姑娘么?”展昭的脸色一变,心中怦怦乱跳,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不是她,是叫红豆的那个女子。”白玉堂道,他眼角余光一瞥,忽然“咦”的一声,“说话的女孩子和小狗哪去了?”

 

展昭闻言探首一看,眼前所及空旷明敞之地不知何时渺无人烟,女子和小狗竟能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不露声息,更不与送迎往来就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大是匪夷所思。展昭一惊之下,不暇思索匆忙手腕一翻,微使半招“金蝉脱壳”,当即将白玉堂扣在手腕上的五指挣落,从他怀中脱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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