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思远人虐猫身片段(二)

 @曼芥陀子罗 

曾经有人一针见血地说,展昭最大的优点便是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最大的缺点,则骨子里温柔体贴,不管表面上怎样的无动于衷,心里总是会疼痛、会受伤……有时候,甚至会自己恨自己。

 

他也绝少做事、说话强硬到底得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可如今夜这般下定的决心,却恰恰是朝如青丝暮成雪,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已然生不由己。  

木门欲关未关,夜风随罅隙而入倾泻一地凉意,吹得展昭的衣裳猎猎飘舞,他几乎是温柔地苦笑了,一双明澈眼眸看出去的尽是一片昏花过后的漆黑,能够在目不视物前顺利回到房里,老天最后终究还是眷顾他的。

 

皎皎月光将展昭留在门口的影子拖得老长,一寸一寸地长,一寸 一寸地孤独,一寸一寸地瘦。勉强关上门,他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血色微黑,却是郁结多时的心血。血丝蜿蜒滑下嘴角,展昭扶住墙摸索着挨近床那儿,待得蹒跚几步堪堪靠坐到床沿,便立刻又呕了一口血出来,然后一口接着一口,仿佛是要吐尽全身的鲜血。染血飞溅到他身上的衣袍,滴滴答答,他就那样坐着,眼眸低垂,状甚安详,直至红色的液体渐渐晕沾蔓延了他半身。

 

展昭已处几近休克的状态,感觉心口流转的疼痛宛若凌迟。其实不仅是心口,那要人命的疼痛须臾间流窜到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痛得像刮骨吸髓一般,然而复又钻进了心肺之中。展昭怔忪了很久,才恍惚地抬手拭去嘴边的血迹,任疼痛肆虐,不可视物的眼前已经从黑变成了血红,大概是就是被血染的吧?!或许他转眼就要死了,展昭极度倦怠地眨了眨眼,身子倾斜地歪了一边蜷缩发冷,在这个时刻他忽然在想,自己其实应该并不怨白玉堂的,其实应该很舍不得那个人,其实应该对自己那样冷淡而绝情的态度后悔,然而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多做解释了。

 

但白玉堂的神情,责怪的眼神,冷言冷语的样子,甚至头前每一个豪不显眼的细节都鬼魅一般地在他眼前远远近近地飘忽,飘忽一眼,便心痛一分!

 

展昭的手指不由得绞缠上垂下床张的帏幔,不断用力地拉扯,绞得连骨节都惨白得森冷。到了后来,整个人最终支持不住,滑下床去。

 

幔子上的丝结被硬生扯断,全数掉下将人兜头蒙脸地罩住。伏倒在地上的展昭尚且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哪还有气力掀去床幔,于是只能又苦笑了一下。

 

就这么死了,真的很窝囊。

 

有几件事他根本没有做完,他没能再陪陪阡苡,没法子看着她长大,还有贺姑娘和那个孩子……不过有白玉堂在,应该不用他再操心甚么了。只是早知道这一天来得那么快,他该早些把将公务的详情记录下来,甚至应该给扶苏留一封信,或者给谢捕头写一张字条,还有包大人以及公孙先生那儿……

 

展昭迷迷糊糊地想着各般诸事,尚未来得及将琐碎不堪的记忆拼凑齐全,便很快人事不省,气息全无。

 

此时的白玉堂全然不知另一个房间里宛如死人的展昭。好容易哄睡了布布,躺到床上已经四更天。他躺在床上望着床上的纱缦,翻来覆去,浑身疲惫,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中就像烧着一团火,烧得他坐立不安,几欲发狂。但究竟为何如此烦躁,在床上翻覆了许久,他心头只忽然觉得很辛酸,一股因为不断想着展昭而分辨不清的情绪缠绕在心,让他觉得很难受。愈想愈狂,愈想愈乱,万千思绪在脑中最后只化为一句话--为甚么展昭可以这么残忍对他,为甚么?

 

头脑灼热,似痛非痛,似昏非昏,白玉堂完全任由本能投入失去知觉的境地,然而门却在此时忽然响起,而且剧烈急促到似乎发狂的程度。

 

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顿时清醒三分。白玉堂低低地呻吟一声,抚着额头翻身起床开门。阡苡站在门口,全无白纱掩面的银眸在逆光里依旧诡辩莫测。她脸上有一种焦灼到失去面色的不安,白玉堂瞪大眼睛,耳边只听得这个小姑娘开口:“爹爹,我感到展昭爹爹出事了……”

 

白玉堂的脸色当下失色得苍白。

 

展昭的房门其实虚掩着,一推就开。想来,他夜里已经连关门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门后的那一张桌子,却被白玉堂随脚的力道踢得轰然碎裂,飞溅开去撞在墙上,尘土飞扬。可见其焦怒而发,用足了力道。

 

有殷红的鲜血,汇成一条慢慢迤逦过来,终止于白玉堂的脚底下。血流的另一头有一个人倒在地上帷幔里,手颓软地露出帷帐之外。白玉堂浑身感到一阵发寒,他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掀起帷帐的那一刻,白玉堂的手指与人寒冷异常的掌心一碰到,便机伶伶打个冷战,魂魄顷刻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人的脸色微微地有一点发青,像冰冻了多年的冰川,几近透明的冷清。

 

整个人仿若一具死尸!

 

那是血染似的人儿,脉息细弱到了没有消息,鼻下冷得接近他的脸色。白玉堂呼吸欲止地颤抖着手,刹那间将那人狠狠的抱紧,“猫儿,你不会死的,你给我醒来!”他肝胆欲裂,又惊又骇怕,猛然在对方耳边嘶吼。

 

不会的,他的猫儿一定不会死的。

 

白玉堂的脸色和昏迷的展昭无二,全身的血液降到了冰点。“不可以这样……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绝不可能再死第二次,你怎么敢死!敢死给我看……”他咬着牙,喘息不定的声音嘶哑干涩着飞泄而出,几近支离破碎。

 

屋里浮荡的无数腥味全悉填钻到他鼻翼之下,浑融互契了此刻弥漫在展昭周身奄如灰靡的气息。白玉堂伏身去听展昭的心跳,那律动的迟缓,仿佛要消耗掉他所有耐心和勇气,直至他被几乎要被逼以为展昭已是个死人的那刻,才终于有了衰微的消息传来。

 

但这并不能给予白玉堂哪怕一分的安慰,惊惧兀自似散未散,他只觉展昭脉象古怪,便即用心为展昭搭脉。一手按压展昭的灵台穴,白玉堂发觉他体内奇经八脉纠结,真气紊乱作一团,许是大量失血,相冲的经脉因气血衰竭而暂缓恶化,但经脉随时极有可能重新堵塞,展昭还在不断呕吐血丝,会使得经脉堵塞后所生的外力在体里流窜得更强,伤势之间,极易导致气血分崩。

 

白玉堂将展昭身上的衣衫全解开,周身上下细查一遍,试按他丹田、心口、顶门诸处,心下已是了然。他不能随意替展昭打通经脉疗伤,奇经八脉不通实则尚还可救,倘若伤及五脏六腑,如非是神,才能救得他的性命。

 

展昭在此前定然也是明白自己的病势持续加重,会带来何等后果。白玉堂太过了解他隐忍的性子,落下如此严重的伤势绝非一朝一夕。若他知,展昭的病骨会沉重到如今田地,断不会容其任意。想来展昭势必早就深以为然,他本又心思极为谨慎细密,这才连对白玉堂也能瞒天过海。

 

可他的伤病一再恶化,身子极度劳瘁不堪。那床上、地上、以及浸透他半身的赤血全然都昭示着他的心弦深处纵然会如风荷那般虚悸在一汪水痕里的悠颤着,但积郁的心血终究还是悉数交付出来,顷然不可止。

 

白玉堂扯过床上的薄被盖到展昭身上,掌心轻轻地一点点抚过人的额头。从前行走江湖之时,看多了江湖中人惨死前的死亡气息,那时候怎曾想,有朝一日总也要经受这样的折磨——看着挚爱之人身体每况愈下,连昏迷也成了必须习以为常的事。

 

指尖再温热,轻掠抚摸得再温柔也怎么都抹不掉那些挥之不去的青灰死气,此时的他连再自然不过的呼吸都显得难以承受,难道猫儿真的已经不愿再活了么?

 

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不够,还宁愿去身归黄泉,喝了孟婆汤连下辈子也不愿再见到他?

 

展昭双眸紧闭的脸庞就这么委顿地浮在白玉堂的眼前,虚无缥缈得仿佛只要他一眨了眼,就会马上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不见。心痛早已不能比拟白玉堂目下丝毫的心境,目不转睛的瞧着展昭,他突然取出巾帕,给人一点点拭去从唇边蔓延到下颚已然由赤红见乌的血迹,手颤抖得极为厉害。

 

展昭口中依旧时不时有血丝流出,宛若子规啼血,其状哀哀,如泣如诉。一块巾帕只擦拭了片刻,就已经被血湿透,重得要往下掉。白玉堂改用衣袖代替巾帕再擦,但是血丝流个不停,他只能紧紧地用衣袖按住展昭的嘴角。

 

“你这是怨我了,才会这么做的吧……”这一句低声细语问得煞然寸断肝肠,覆在展昭嘴边的手毫无知觉得冰冷,几乎麻木的勉强才能动一下,,白玉堂那搂住展昭延伸在其手臂的指尖挤压得扭曲,揪住衣袖紧致到底直至无力可言。“我还没有待你到最好……也还没有疼你一辈子……我甚至几个时辰前还责备你……”极度心如刀割心酸透彻的浓烈情绪几乎将白玉堂的一颗心狠狠的掏出来鞭打,打得他疼痛难忍。这几个月,他被一些不应该有的心绪蒙了眼,暗暗总以为自己的说教和指责是对展昭着想,只不过是要展昭的身子骨好转些罢了,谁让展昭实在从来没有自觉,他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

 

上苍真有眼,为何所有的苦皆要他的猫儿来承受?有本事就来找他白玉堂啊!倘若不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理所当然的任性,猫儿怎么会变成此刻的模样?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是绝对无法去忍受这些的。

 

“……你心甘情愿去死,猫儿你这个笨蛋心甘情愿去死……你是笨蛋,不要也把我当笨蛋好么?”坚定不移去做以为对的事,完全不考虑活着的人的心情……他的情给得太多,多到怕连他的心都给尽了。倘若展昭一日离别世间,他会成了一个无心人。一个无心之人能做出甚么事?根本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脑中的思绪絮乱到摧垮了白玉堂的理智,那股愤恨之气夹杂怨念顿时袭卷而去,擎向展昭的身子,冰冷辛酸得痛楚又寒彻。他咬牙切齿合掌连衣服带身骨牢牢揪住展昭的肩头。“居然敢舍我而去,凭甚么就许你总是不要我,猫儿,给我醒来!”他毫不顾忌展昭的肩被他抓得咯咯作响得几欲碎裂。他管他碎不碎!若是他痛得受不住,他就该醒来阻止他!

 

此时,昏睡中的展昭像在做一个冗长的梦,打从身子再也不好起,便知道烦恼的事情多了,就不免气血郁郁。但即使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好的,又能怎样呢?他一直隐约明白自己活不长久,可却不曾如此逼近鬼门关过。倘若进了鬼门关,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那个地方跳离了混浊的人世间,接近无忧无虑,充满了莫名安详,无欲无求感觉。魂魄的落根之处,他曾经也快要到过,只是那一回,在临行前几步之时被师越阻止住了。

 

他并非真的想死,只是因为伤透了心,便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摆放了好久,心灰意冷,就想绝然而去,然而此后更多了茫茫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茫惑。

 

倘若他真的死了,大抵也无法去投了胎转世……


……

 

白玉堂如同此前不晓得怀里的展昭快要死了一样,依旧不能探知他为何昏迷不醒的真相, 唯一能触动他知觉的是怀里的人忽地轻震,唇间溢出轻微的咳嗽。

 

“猫儿?”白玉堂恍如隔世地对上那双眼,惊喜交迸。

 

“咳咳……”展昭连咳嗽都气虚无力,经过一阵轻喘,才终于睁开疲惫的眸子,费力的从牙缝间吐出一句话:“是……天亮……了么?”

 

“不,现下才四更天,你……你……”白玉堂开了好几次口,总算才顺利颤言道:“你又存心想吓死我么?我差点以为你……”他给展昭服下止痛护心的药丸,就手臂收紧把人牢牢抱住,白玉堂觉得心有余悸,全身更是疼痛难捱,这样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多半次,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再支撑下去,承受剜心之痛的能力。

 

展昭掀不动沉重的眼皮,堪堪半合眼睑,冷汗盈额。手臂绵软着垂在身旁,他冷汗不断滑落只觉得难受得紧,想要擦汗,却无能为力,只能强忍汗水流进眼睛里的涩感。

 

“猫儿?”温暖的手掌猝然握住他的,白玉堂心领神会地用另外一只衣袖小心的替他拭去脸上的薄汗。手指划过展昭的鬓角,白玉堂见展昭一声不吭,竟率先微倾下颚,吻在了人的眼角之上。展昭的身子顿时僵直了一下,想要说话,但唇还是僵冷。忽感虚弱无力的身子被搂得更紧,白玉堂的声音随之在他耳胖响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怎样醒来的么?”

 

展昭眼眸依言蓦然微动,“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另一声婆娑的叹气却传了过来。

 

“若不是我摇醒你,你会醒来么?”白玉堂掖了掖被角,连人带被结结实实纳入怀里,自己则深埋到对方的肩窝里,对人又怜又爱又恨又怨又心痛,然而万般激绪涌上心头后,至多的——到头来,终究只有“舍不得”三个字。

 

展昭心如乱絮在飞,眼里酸涩得不行。他是想给白玉堂一点安慰的,然而口中的话已然脱离他所能及之力,自行飞出。“大概……会来不及……”

 

当这几字落入白玉堂耳中一刻间,“来不及甚么……”他脸色突然一变,俨然觉得刺耳之极,抬手推开展昭半臂之遥,“难道你真的想离开我?”

 

那瞰起眼注视对方的模样,像是审视,也像等待。

 

屋中气氛静默,屋外月间虫鸣。展昭很疲惫,眼神恍惚了好半晌,才似终于听懂了白玉堂在说甚么,也似从方才的昏乱之中清醒过来。“玉堂……你别为难我好么?”他克制着头晕目眩,连喘息的体力都快没有了,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白玉堂。“我很清楚,时日不多了。”他低低的音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也有无法辨认的悲凉,“你想让我答应你甚么,根本来不及的……”

 

“来不来得及,由不得你说了算!”白玉堂刹那间被展昭的话激起心里难以言喻的愤怒,漆黑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的血肉灵魂俱皆吸进去一般,那么深那么用力那么发狠地牢牢盯着他。

 

展昭黯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我从前不都已答允要陪着你么?我活多久就陪你多久,绝不会罔顾自己的性命,可是如今我并非我想要食言,而是真的没……”

 

“展昭,你听清楚,我不允许!”白玉堂蓦然打断了展昭,酗起眼,双臂发狠似的羁住人,唯有这样狠狠的亲近,才能感受到怀里的生命还存在着。“你必须把这个念头完全摘除,我要你陪着我一生一世,该是我活多久,你便陪着我多久。我会让你活下去!就算折我的寿,我也甘愿!”他允下承诺,盛怒之下却又抵住人的前额,鼻对鼻,幽幽叹息道:“我只要你了,猫儿,不管要我再重复多少次,我都只要你,我心里不可能再有别人,我只求你陪着我。难道,这也是奢求么?那些不好的话我不喜欢听,以后再也不要说,好么?”白玉堂知道,这样的感情是自私的、亦或是独占的,却也是这一生一世唯一执着的。就对着眼前这个人,再没有其他。

 

以后?还有以后么?

 

展昭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如此这般的执着让他……难以招架。心头酸楚早就已泛滥成灾, 展昭无从应付,唯能垂眸低低苦笑,依旧无言以对。

 

玉堂,原来你也会说“求”这个字,我求过你,你也求过我,这样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扯平了?真的不想,不想用这些伤害你。可是……没有办法,我的命快到了尽头,也许……到了天亮,也许……明天,我就会死……不过,知道你对我,有着不愿我死的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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