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落絮无声尘几度(展昭同人,无cp)

(一)人生忽如寄

又清明,是汴京。 开封府 时值三月,春事渐深。杨柳带疏烟,繁花上妆。本是风和日丽,只奈何此三月的天气乍雨还晴,似寒又暖,又如人心,若往事,悼怀与谁能诉说。残寒销尽,细雨过后,天色仍显阴沉,空气里散不去的轻烟流泛着,似极了香篆烟气,屏障住人的视线,便连府中各径楼台廊榭也全都笼在淡雾之中,看不真切。 


彼时,公孙策站在开封府东北角,距离府衙公堂并不多远的悦然亭里。惯常着一身蓝靛对襟长衫,头戴巾帽,迈两三方步漫不经心暗自思量。此亭与一处地下深水潭相邻,一贯水气就特别浓多。目下鸦静时候,只消稍稍移目望去,自有些许萦素水雾与篆气浑融互契后所生的旖旎之感,迷蒙得让人不禁产生错觉。 


流岚和着风摇进亭内,其人握于手上的书册未多久已濡上些湿气,轻薄纸页儿微微向上,翻成折卷,犹如那含蓄霜露的栀子。他轻笑合卷,负手仰首观天未及,脑中不由想起唐时韦庄便是在此春雨霏霏的清明时节遥怀昔年长安盛世的感伤。身处同样的节气,而今再揣思先人当日的凄清哀愁,全然已是别样心境。是以喟叹往昔百年的光阴繁华落尽,终究不过甚余几缕惝恍烟絮。即令倒扣那令人唏嘘不已的薄暮夕照,也只是寻常百姓饭后的渔樵闲话罢了。 如此,原本也是理所当然的。 


莫看公孙策一径清癯,举止慢条,却自来少有儒生素常的酸腐之气。刨去早年境途不顺而生出的郁郁不愤,实在务实得连偶然的伤春悲秋也不曾见。在悦然亭中感慨半刻之后,竟也已早早地将要办的事推敲个透彻,然后兜拾一腔悠然往花厅而去。


他迈出不过十来步,身形才在转角处拐过半个身位,一名府门口守卫的衙役匆匆朝这跑来。“公孙先生,您在就好了——”此人有些激动,边跑边叫,转眼到了公孙策身前。“开封府门外有,有位女子想要当面求见包大人。” 


公孙“哦”了一声,不觉轻挑眉梢,背手捻烟墨须瞧向来人。“可知此女为何故而来?”他此问之口吻不疾不徐,似如漫不经心。以他的年纪来说确长于那年轻衙役,但绝非是丝毫倚老卖老之意。

 

那衙役起先点头算是行礼,这才向公孙策拱手,持礼甚恭。“那女子言说家中摊上人命官司,有冤要诉。”

 

公孙微作蹙眉,嘴角不可察地轻扯一下。“若有冤,那合该照章程去堂前击鼓鸣冤,待大人升堂自会见她。你去问她是否备妥了状纸,再叫其自行击鼓便是。”他淡然扬声说完最后一句话,若无其事地缓缓走开。衙役怔楞抬头一看,公孙策那飘忽的身影连着儒衫的衣角消失于径路转弯之处。

 

“哎,公孙先生——”对方一怔之后亟亟追人而去,赔笑道:“您说笑,几个门口的弟兄多也不是头一天在开封府当差的新手,该有的规矩哪会不晓得。只是,只是那女子直言只需咱家大人能替她作证,命案之事非其丈夫所为即可。至于接下来翻供之事,她自己自会力争让当地县衙亲口承认堂判之误……”

 

如此有悖常理的请求,公孙策听来暗暗诧异。他原就以为府里的各班衙差经得调教后,总是左右有些眼色和应变之能。尤其是守门的,亦不会连面对百姓喊冤这等应该照章处置的差事都办不好,就只晓得火急火燎跑进内院。是以心下生疑,也不过声色不动简单试探一二,倒不曾想事情比他的预料来得更不寻常。

 

可甚说,青天白日,却显然遇上了荒唐事。

 

这不免令他心忖,其中是否真有蹊跷?“你方才所言之民女口中的命案可是发生在开封府治下?”公孙策轻捋青须,微垂眼睑深思稍许。

 

“在咸平县内。”衙役回答。

 

公孙策忽地摇摇头,眼中似流露一丝玩味,转瞬而逝。“大人的秉性,开封府中人全都一清二楚。那女子倘若以为咸平县对命案处事不公,冤枉了她丈夫,可来开封府提交状纸上告。大人定会秉公断决,还其丈夫应有的公道。可仅仅只若与人鉴证,未免涉及私相授受之嫌,与法与理全都不合。你也不必为难,把我说的这些复述给她便是。”他看向衙役,随意道来,语音淡淡。

 

这几句话理清一件事干净利索劲儿让衙役的脸当下一红,惭惭地道,“哪来为不为难,实在是怪此女的话里头一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异样。”他说到此,索性学舌起对方的口吻。‘我本不想劳烦开封府掺合到夫家的案子中。但如今事急,已时不我与,横竖只得来求包大人施援……’”讲了个大概,衙役接着赔笑,有些不以为然。“您瞧,这不怪事嘛!一个百姓说是到开封府来告状,还摆出副拉不下脸的为难模样。难道她从前惹麻烦的次数太多,以致大人能一眼认出她不成?”

 

公孙策这下着实吃惊不小。这些匪夷所思话的话,的确完完全全不会出自个普通的女子之口,不禁心想曾几在何处有过这样的感觉……在他一思之间,但见衙差从怀中摸出一只荷囊双手递上。“倒是险些忘记,那民女还拜托将此物交予先生,自称看在相识,只怕真要向先生讨些交情。”

 

公孙策接过一瞅,雨过天青的荷囊,顶栓秋香色丝绦,底下垂结络,绣着竹兰石图。兰、竹叶虽只飒飒几针,但皆轻盈纤瘦,翻转有致。且石头玲珑,小草飘洒,不过粗粗端看已是俏丽生动。他眼眸微微一动,心下已有所觉,深吸一口气径直轻扯荷囊束口,指力并不停顿只是稍显颤抖。

 

束口扩开瞬间,内里赫然躺着三根金针。

 

公孙策眼前仿佛又看到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小女娃儿。

 

那会儿还当是最年华春衫薄之时,他自向往腹笥宽博,刻意览群书以求触类旁通。因家师与其父昆仲,曾半路际因缘,又另投此师门,虽然大体所学不多。

 

临届时,他拉住稚女的小手,给她三枚金针,说道:‘小妹子,我们两个好歹也算半个同门,这会儿我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不过,我总是你师兄,一定护着你。将来要有甚么事,有缘再见时,你拿一枚金针来,我一定给你办到。”

 

此去经年,昔日光景犹记恍如隔世。


公孙策耳闻则诵,过目不忘。一眼识得荷囊上独特的绣针,正是出自他那雅擅工笔的半个师娘之手。金针原就是他自己的,其上镂有暗纹,当然熟稔。

 

一潭碧波在毫无征兆下,居然就这么被打破了平静,须臾间荡起一丝涟漪,虽动静不大却足以令其人心头发热。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当年之交至此已近二十载。幼女变作红颜,如今更甚已嫁作人妇,然而,重逢竟是如此场面。

 

真不知她丈夫到底摊上了何种的人命官司。

 

公孙策沉吟她之前的话,大略推敲出内里走投无路不得不为的难处,又偏生不愿牵连开封府,其中内情定然是不简单。

 

公孙策一向明镜止水的性子,情绪鲜少起伏。可现下,脸上俨然是有外露的变化,这次第,倒是叫那传话的衙役茫然不解,越想越是奇怪。他先前只觉门口的少妇故弄玄虚,有意说些个让人听不懂的话摆摆龙门阵而已,顶多也就不过比那些会搞花样的刁民好一些罢了。如今看来,却还居然真有些门道在里头。这包东西他原来几次想先打开看完了再告诉公孙策,但总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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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较眼下态势,衙役暗吞口唾沫,庆幸自个好在没这么做,否则……“这……这……公孙先生当真熟识……”他话说得略显结巴,公孙策早已敛容,望了眼天色微微轻叹一声。“想来这时辰,大人大抵差不多该闲下了,我去领人进来。”

 

待门口的众衙役看到公孙策的身影,显然吃惊。有人忙作了一揖,公孙策点了点头,眼神落到旁边一个身穿洁白素衣的年轻女子身上。听到动静,那女子抬起头来,向着公孙策一瞧。公孙策起初只觉得陌生,但又不知为何在看了一眼以后,便忽然知道就是自己的小师妹。

 

她这么一抬头,顾盼横波,有着一种独属的淡慵神韵,却还是能隐隐看出小时候的样子。公孙策心中一怔之后又一怔,想起她是出生在一树香雪的时节。而现下,黄昏阒寂无声,其人清颜,淡扫罥烟眉,秋波凝了轻愁,让人不免想起那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满地梨花不开门。”

 

若说物转星移,时光在白衣女子身上尚还能去年今日,灯火依旧。那春秋几度,于公孙策而言,却是流光轻易把他抛,纵然花有重开,但人无再少年。

 

“你……”这厢,公孙方自开口说了一个字,她眨了一下眼睫,微微扯动嘴角笑了笑,以泰常男子行礼状抱拳道:“师兄有礼,别来无恙。”

 

其言行并不做矫揉女态,眼中更无半分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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