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冤家”宜结不宜解(4)

日后当白玉堂再回想起这一段时刻,多少年来头一次觉得宿命:他一直在逃避着和展昭的正面相对,以免见了便对这猫儿作出不爽的结论,教自己生出一堆不乐意。可冥冥之中,他的命运早已有了定见——一如被捕鼠器夹住了尾巴,不论如何都溜不出与展昭有关的日子。

 

 

 

而在此之前,白玉堂自凡要屈服于白老太太的“威严”之下 ,在他逃命出去那一天,老太太已然给他安排了要给那些早先提过的店家附送礼物的任务,当然,白玉堂也只好夹着尾巴乖乖地按购物单的要求往各条路上挨家挨户分送分送。等走到展昭的店,他一迳冷着脸把礼盒往展昭怀里扔,以致在展昭眼里,白玉堂走出的那一秒终结在他充满懊恼和不爽意绪的背影上。

 

 

 

但不管妖界抑或人间,大凡行事的规律往往总结在所谓乐极容易生悲,气急容易败坏,当极度气极之时便要出意外。这过了没几天,某日的某一时刻白玉堂拿一只小蛙精灵去捞落在沟渠里的东西。他在小蛙的吻尖牵上百来厘米长的一截麻线,一手持起麻线的一端,一手将一只瓶子里用来寻味的粉末在栓小蛙的线结上,然后便将那小蛙连结一齐投入沟渠之中。那时白玉堂不经心往下吞咽一口气,手心顺着麻线控制力道慢慢递出,然后又将小蛙和线结往沟渠深处退下半寸有余,哪知没过多久小蛙在沟渠便骚动起来,那沟渠下全是软泥,小蛙往半空张扬起阵阵湿泥,有如峰峰推挤,跟着没过多一会儿更好似吃过兴奋剂一般左闪右跳,在底下里扑纵腾挪得好不欢快。白玉堂但看小蛙只顾玩耍而早忘记下去的目的,忿忿地把小娃提出顺手扔向某一面墙壁,斥了声:“让你不干正事!”不想接着小蛙居然做出一件报复的举动,由墙面弹回它反向冲去白玉堂的腿就是一口。这种小精灵可不比寻常青蛙、蟾蜍,天生一嘴利牙,登时便令白玉堂感到腿上那块肉叫尖齿用劲力自两端向外一扯,自然是难免要受伤了。

 

 

他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去展昭父亲的诊所处理伤口,展爸爸告诉他这种伤不要紧,只是最近几天都必须换药,否则即便伤口结痂,接下来的疤痕也很难根除。至于专业医师的叮嘱,坦白说,白玉堂纵然再生展昭的气,也不能置若罔闻,在他心里他们两个可不——“们”,展昭是展昭,他爸爸是他爸爸,压根两码事。然而这天下午,展爸爸便要离家去接手一桩抢救危重病患的工作,可能要好几天回不来。他临走前告诉展昭,替白玉堂包扎用的药物存量已经不多,本来他原打算次日一早去森林采集,这一下却只能移交给展昭来办了。


是了,展昭自成长以来,除了开馄饨店,就是跟着爸爸一起学习,增加自身的医学知识,他在经营之外的能力毫无疑问是在这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故而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长进,寻找药草以及处理伤口于他而言并不麻烦。但不想爸爸先前用的草药由于因为气温突变而枯萎,展昭只好用另一种甜味浆果来替代。其实这样的浆果远比原来的草药更好用,只需拍碎须臾里便会幻化进毛皮之中,连换纱布的步骤也一并省略,十分的方便。然而它却有对白玉堂来说颇为致命的气味,香腻如糯米团子那般,白玉堂很是讨厌。

展昭更是想起白玉堂提到的一句话。那是大约大半年前的一个冬夜,白玉堂替白老太太来求药,当时岁暮天寒,便是甜味浆果这味药也属由冰窟里取出的库存物,照说内里而出的甜味儿经冰冻作用以后,已经十分淡了。可白玉堂当真是狗鼻子了,依旧将这种残存在上面的气味逮个彻底,更是当即漱了几管清水才罢休,之后更近乎有些负气指东说西,皱着眉讲甚么糯米团子之类的食物给狗狗不吃,打鸡鸡不叫。

展昭深知白玉堂那一回就是故意扯这些没用的,但他这次为白玉堂的伤口着想,即便对方在越编织越复杂的不满心理里陷得深,他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心情可言。展昭尚未完全决定该如何说服白玉堂,何况当白玉堂可能所想的跟他自己所讲的不一致的时候,说话就会特别啰嗦,而且会反复:“不是的,你听我说,这个很管用的。”然后便针对从前发生过的病例如数家珍地描绘起大概来,但他碰到的一个棘手的问题是白玉堂经不起他话多,自然也并不想就此听下去了。


“别说了。”白玉堂话音甫落,便猛地扫展昭一眼。“反正我就是觉得,既然没了以前的药,那也没甚么好治的。”这样说起来,他的意愿表达着实明确无比了,也就说即便退一万步讲,他也死活都不要领教展昭这两手三脚猫的医术,更不想靠甚么鬼甜浆果长命百岁。



于是白玉堂马上跑掉了,但担心他腿伤的展昭却没有因此气馁。他为了等白玉堂再来买馄饨便从第二天开始搞起特价来,结果这招却在白玉堂心里试出了高低,他看猫馄饨店特价售卖就好比瞅见和尚卖肉一样,简直太不对劲。后来这两天里,他怎么都不肯替白老太太再卖命,展昭看左右都再没办法守株待鼠,只好背着药袋去武馆上门找白玉堂。“玉堂,你听我说,
这种药当真使用起来非常……”


白玉堂一开始并未想多加理会,但很快便一分神,要和徒弟过招的瞬间,徒弟出了点差错以致他下盘没抓稳,来不及反应险些出了洋相,是以狠狠皱了皱眉头,以根本不需要在乎展昭摆布的意思,沉声吼一句。“谁让你拿着药来我的武馆瞎转悠?要卖药回去卖!”


“我不是卖药……”展昭急声做着无用功的解释。“我是要给你用这种……”


白玉堂瞪着眼对他昂声训道:“你到底走不走?”


“可是你的伤……”展昭下腰顺手解下药袋,将里面的用具药材一股脑地倒在地上,试图想借此委婉地劝说给白玉堂听。但白玉堂只看那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一堆,须臾里再次头大得连敷衍几句都没兴趣,一指门口便对展昭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把你扔出去了。”



展昭憋憋着三瓣唇,不想当着外人跟白玉堂继续争执,只好随手在被白玉堂视为“破烂”的零碎里胡乱收拾几下,待装袋以后,委委屈屈地寒暄出几个字便走了。他走了,自然不知道那几个学员兼徒弟目睹此景以后,当真全为他抱屈,看他远去的背影几眼便一起摇头,小小声说:“不妙不妙简直太不妙了,馆主的火气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这话无疑是表示展昭这趟来无辜遭受到池鱼之殃,受了他们的连累。

 

他们这一层表达本来也没多大意思,纯是抒情抒情。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玉堂鼻子灵,耳朵更尖。一迳将话听了去,他竟然狠狠地一跺脚,几近跺裂了脚下一方地垫不说,这一记下马威也随即教徒弟们登时吓得个个闭嘴,再不敢吱一声了。白玉堂本就想惩治一下那个刚才架招出错的徒弟,放下飞起一脚踹对方屁股的念头,他状如悠哉地过去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接着展开嘴眼露出个好似给从面门吹了一口森冷酷寒气息的笑。“没错,说对了,我就是冲你们来的。”面对这种看似客气的恐怖之态,作为当事者的徒弟径自便感到腿脚要打起抖来,不过未等他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白玉堂便话锋一转,“出去给我绕街区跑两百圈!”


徒弟自是不由地心一惊,但马上就被白玉堂按他肋下给撺出武馆门外去了。



此次惩罚着实叫这倒霉孩子一生不忘,也不外浑身疼痛,令他次日清晨依旧哼哼唧唧得爬不起床。可在他头一回兴起是否要请假的时刻,俨然已错了早课,当然,也错过看到展昭提着药袋巴巴儿跑去武馆接着堵白玉堂的那一幕。展昭一见着白玉堂的面,二话不说便举着浆果儿朝他比划。“玉堂,今天敷药好不好?”



白玉堂仗着伤口并未疼痛难当,心想只要不给他闻到甜腻果味,稍微多几块伤疤也不是甚么大事,便冷冷哼了声。“展昭,我这里是武馆,你这臭猫再拿破药过来随便招摇,小心我可不客气了。”如此片刻之间的明确威胁,不但给展昭的一片好心径自浇上一盘冷水,还让他在想着念着白玉堂好歹的时候,忽然感到耳边好像传来“吧嗒吧嗒”几声抽打,于是难免要难过了,哪里还有答应不答应的分寸可言。总之就一般正常状态的看客,对于白玉堂这等暴躁易怒的模样皆不能认可,但他们既不可对此谈天说地地指责他们的馆主,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也就在展昭这么恍恍惚惚,可以名之为一种出神状态、手足无措之下,有一位见义勇为者过来安慰他,并且以家族信仰的方式偷偷表示:他认为馆主个性上的矛盾是因为受到魔鬼引诱的缘故。“我们要爱他,努力为他祈祷,赶走他心中的撒旦。”虽然是出自好心,可这样属于私下判断的话怎么好随口伸张。展昭这厢听过话以后,刚虔诚地开了口说他知道,便给白玉堂一把按倒在地上,然后听他咬牙从喉管里进出声说:“你真当我不敢对你不客气是吧?”于是就被眨眼里勒住后颈处的毛皮,立时身不由己地给扛出门去。


传教的家伙眼看白馆主身体力行撵了展昭,当下便想自己的下场如何,一头冷汗地眯眼成缝。不过几眨眼的功夫,他却忽然从缝中看见有东西朝横里歪过了,这一下当然吓了一跳,顺着那来势的痕迹朝自己的下肢位置一低头,却赫然发现地垫的缝隙之中端端正正插着一支他自己用来把弓射靶用的小箭——由于箭没及尾,垫子间只露出尾片教阳光斜折出的亮芒。从这一点看来,这位不难看出唯独只有他们馆主才有如此臻乎此境的力道。然后他便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来——完蛋了!

果然接下来的事发生得那么快,白玉堂只说了一句:“出去给我蛙跳两千下。”然后中间的过程连这家伙自己印象也不完整,便给瞬间移位到了大街上。


总之不幸的对象命运都相差无几。等展昭知道他们全给自己的连累了,内疚不已,随后的两天里,他没再敢轻易踏进武馆以免无形成为一颗定时炸弹,然后在经营馄饨店的生意上只消看到吃客是来自武馆的徒弟,便会免费多送些个,顺道还不好意思地跟他们打听那两个小可怜的情况。大伙倒是一致以为他不必为此介意,毕竟毛病根源出在白玉堂的臭脾气上。但展昭毕竟很不好受,可事实是他一面在想白玉堂的伤还是不能耽误下去,一面又实在应付不来白玉堂的火气。


其实,经过展昭这两趟无功而返后,真正看穿真相的也只有白老太太,也只有她明白白玉堂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说,小子。”白老太太说:“你想太多了,你知不知道,为甚么你想得太多了?”

 

 

 

白玉堂起先不答腔,他知道眼前这老太太能说会道,一不小心就会给她掰出理来,何况自己并不以为对展昭有甚么值得想多的,又何必非要去送上门争执,于是闭牢嘴巴,径自翻看着身边那本每月习惯性订购,印满了花花草草、山川河流的地理杂志。

 

 

 

“你想得多,是因为你关心其他跟这不相干的事也多——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眼见白玉堂仍不肯开口,白老太太气定神闲也不急着等甚么解惑释疑,反而叹了口气,道:“也该怪我的!当初叫你爸一定把武馆传给你,谁知道你后来一门心思扑在上面,除了知道看点杂志找点乐趣以外,别的一些些名堂全看不出来了。”

 

 

 

“奶奶,您直接说我没劲好了。还有关武馆和杂志甚么事,我哪里想多,也不会想多。”白玉堂终于开了口反驳,然后马上便想到一个还嘴的借口,便嚷起来。“肯定是我这几天没给您买馄饨,让您老人家胡思乱想了。”

 

 

 

“我一把年纪活也活够了,干么胡思乱想?”白老太太不以为然。“而且我只合你故意不知道我这里好几天没馄饨下肚,原来却是明白这些事,算是开了窍的。”

 

 

“买馄饨不过小事而已,有甚么讲究开不开窍的。”白玉堂含含糊糊地悄顶了她一句,把这丢脸的场面算是稍稍应付过去了,接着在老太太没言语前,忍不住又补上一句。“只是我搞不懂,有这么多家馄饨店,奶奶为甚么非得只认准展昭家的不可?”

 

 

白老太太倒是不怎么着恼孙子的顶撞,可听了他后面的话却是不禁扭脸冲他哼笑道:“我就偏爱怎么了?你小子想说我老太太喜欢一条道走到黑,便实话实说好了。”

 

 

“您要喜欢就喜欢,我哪敢指责……”白玉堂自然没可能跟白老太太翻脸,也就不论如何要咽得下这口憋气。忍将着要吐苦水的冲动,他的神情在瞬间为之变了两变,好似见了神仙佛祖那样毕恭毕敬地收起小心思,可嘴里也没闲住跟着嘀咕道:“但我现在不想看到展昭的脸。”

 

 

 

“你就为上药的事预备与展昭怄气到底么?没良心!”白老太太没好气,同时用看傻孩子的眼光对白玉堂上下打量一番。“我如果是展昭,才不管你!留下了伤疤好不好看全是你自己应该认的,如果这一点也没办法处理好,我相当怀疑你的行动能力根本都给外星人控制了。”

 

 

 

“奶奶,你怎么又扯到外星人上去了?”白玉堂实则一点也不想抱怨他的奶奶。老太太的不满不是没有道理的。然而事实是不知到底如何,展昭就有能力改变他生活的一切,使他因之而卷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无解烦恼里。所以他只能用赌气来填没心里的彷徨。他不想被展昭继续缠着,也不想闻到那些讨厌的甜味儿,毕竟从小到大来,他始终在抗拒展昭这只蠢猫妖进驻到他的生命里,否则他很有可能必须要终日忙于应付一些可以称之为莫名其妙加上恐惧或鄙夷的情感。他不能接受这里面有的种种情感成为现实,然后成为他再也拂拭不掉的一份记忆,尽管,他总有预感,自己摆脱展昭的道路会尤其漫长。“总之——奶奶,关于留不留疤的事我自然心甘情愿认账的,既然我不想见到他,当然也不会要他负责。”

 

 

 

“我实在好奇你为甚么不愿意看到展昭?”白老太太紧跟着昂脸便问:“难道你怕他?”当然,作为白玉堂的长辈来说,白老太太委实深知她的话必定要引出孙子诸多的反弹情绪,于是在一眨眼的片刻过后,她立刻又说:“听说这两天展昭也没再去找你了,想必这一下你心里该是舒服不少。”

 

 

白玉堂须臾里咽下那几句快到嘴边,原本是要对抗刺激场面的争辩。至于白老太太最后的话,他本来有要三缄其口的打算,不想再为事关展昭的话题说上任何几句不太必要的废话。然而他终究还是三缄其口,因为他忽然犹豫了,而且在那个极度短暂的犹豫瞬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宛若吞下苍蝇一般的郁闷之情。没错,展昭不来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为甚么心口却似堵着一块铅,根本重拾不回半点的愉悦呢?这几天他既失去了对一切了若指掌的控制,又无法对展昭的不再出现抱持原先那视若无物的态度。他其实特别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老太太在看到白玉堂脸上刹那露出姑且可以称之为无言以对的表情以后,至少过了整整一分半钟,才听他吞吞吐吐地挤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至少在此之前,白老太太从没想过她这个向来极有主张的孙子居然也会有迷失方向的时候。纵然她本身一大把年纪,气性涵养到一定的程度了,从前至今不论面临甚么奇突诡谲的事故,不会表露出半丝火躁焦急之态。可这一回,连她忍不住也要无奈轻喟一声。“不知道?你这孩子还真够奇怪的。”这时白玉堂的神情更加不自在了。老太太也没管他怎么样,继续说:“明明知道的事要说不懂,明明不懂的事却要装得很内行的样子。而且这回,肯定是我说的话说得对了,你看你到现在都没有吭声。”

 

 

 

“……我也不是故意要对展昭凶。”白玉堂明白自家奶奶已有所指,他应了声,也没说好不好,只是扁着嘴无力地还了一句口,然后洗过手以后,主动地从橱柜里掏出一包面包给白老太太准备下午茶的三明治。在白老太太难得唠叨要他别学过好日子的想证明自己过得很糟,过得很糟却想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的那些家伙的声音里,沉默地伸爪往面包烘焙机的开关轻轻一拍,待烤槽口跳起来三片面包,他拿鼠爪将跳起较矮的两片一压,便把培根、煎蛋等食物放在上面径自送到奶奶面前,支吾了片刻,勉强赔个生气不像生气,笑不像笑的奇怪表情。“奶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办?”

 

 

 

“腿长在你身上,要想怎么样还不是看你自己,可好歹也去给人家赔个不是吧?”白老太太瞥他一眼说,“奶奶从小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礼貌的?”

 

 

其实白玉堂并不是丝毫参悟不透这一点的,他也对自己的态度感到过一点后悔,甚至还曾想过展昭会不会是生了他的气,这才再不来了。然而这千般心怀、万种情绪,抵不过一丝一点拉不下脸面的不甘心,何况若不是小时候那些事,他们两个也不至于如此。


白玉堂是如此想的,然而展昭到底还是他想不到的模样。他经得起白玉堂板脸和训斥,却总是有经不起那帮徒弟安慰的时候。老实说那帮小孩子也着实不太懂真正的说话艺术,以致展昭每经历一次他们个人见解的抒发,他就变得更加苦恼一些。他知道自己那样做的没错,也必须越做越快才不会贻误白玉堂的伤势恢复——但是,显然白玉堂不想看到他,这是对方本身的脾气,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若持续下去,他们两个的关系大概也会越来越糟糕了,不是么?每天,他都能从这些武馆徒弟的话语里读到了解到一些他日益熟悉的情况,以及新的情况——他很担心白玉堂,但是那些情况总是和另外的情况排在一起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他为实害怕彼此的情分淡去,忧虑得开始不断梦见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拿自漆白粉刷着墙板,再被白玉堂抽冷子埋怨。他竟会在梦里也想着这样的情形并没有不好,不管怎么说,白玉堂还愿意主动理他。


展昭很想找出一个确凿的答案来帮助自己,可他接下来却要为另一件事投入精力。

 

 

展昭这一族猫妖在外面的世界各有司职,其中有一种行当便是变作幼猫崽的模样到人类的家庭做宠物猫。原本被选去做猫崽的小猫妖年纪都不大,而且靠这样的来积累道行毕竟缓慢,但对于暂时没有其他显著提升途径的初级小猫妖而言,却是极为稳妥的办法之一。到了展昭这一代,他们一脉中甄选入行的是展昭的几个弟弟。


其中一个展昭特别喜欢,等对方再度现身的时候看上去已经长高了半个头,却是苦苦一笑,又抓抓后脑勺,扑过来就跟展昭求情,让他无论如何得帮了自己。这弟弟去当猫崽倒不是奔着道行去的,只是家里长辈都觉得那种情况能起到交付管训的作用,压压他懒散的性格。对于这样的孩子没有谁相信他一定能受到约束,也没有谁拆穿,因为谁家不会出那么点儿事呢?不过弟弟这次来找展昭的原因是他在自己的学校出了点差错,功课没完成得补交,而且老师上课甚严,从不假辞色,他实是不敢溜空,自然思来想去,只好求展昭替他暂做几日猫崽,稍稍应付一下人类世界简单生活的应对进退。他的借口是女主人对他蛮好,他舍不得突然消失几天让女主人伤了心。

 

 

“你晚上回来补功课也不成么?”展昭对此少不得为难,毕竟他不做小猫崽已有好些年了,这里头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好?但弟弟却表示功课不少,展昭当时只看那月光下的路灯后面瑟瑟缩缩站着个又瘦又小的影子。他总归是心软的,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学校里的老师会不会出手教训弟弟?越想他越觉得心里不安,于是打定主意:弟弟回人类世界的事可以缓一缓,老师揍学生的场面却决计不可发生。

 

 

展昭对于变化猫崽这桩事,就技术含量而言,自然毫无疑问要比弟弟高出不少,绝无可能会被人类女主人察觉出两者的不同,而且人类世界与妖族世界时间分布皆有差别,展昭大可在夜晚之时回家进行另外的安排。他只忽略了一点,他对人类世界空气的适应度较从前有了不少弱化之势,以致他刚从别家加盖出来的平顶上蹲着觑见女主人客厅里的一切动静时,居然打了老大一个喷嚏,这个喷嚏不止给女主人的注意力吸引来,还让他在像气球般鼓了起来的橡皮圈上跌个踉跄,谁让上头还闪烁着一层油光呢?


展昭时隔多年后来人类世界的第一天便出师不利,继他吓得眨了几下眼,没觑清楚房间里是怎么个反应,预备悄悄从后院跷进去时,居然又被大叶黄金葛给缠住腿。在他视角之外的右边,有一女一男齐声喊了“咪咪”两字,女的紧接着哭了一嗓子,然后就有男人站前两步,刚够让展昭迷迷糊糊看见他曲伸双手,像他和白玉堂小时候抓蛐蛐的姿势,把自己一巴掌捉在手心里。展昭一看那男人便觉得不是一个好人,坦白说,除了缺两撇小胡子,这人简直就和一个展昭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专演反派的一位演员一模一样——不,比对方看起来还要丑恶几分。

 

 

展昭一心以为自己免不了是要遭殃了,可事实却令他很快想到一句千古名言来——人不可貌相。这男人是女主人的男朋友,他将展昭径自捧到浴室便给他洗澡去了,等一顿冲洗过后又拿吹风机将猫毛吹干,手法俨然十分得温柔。


展昭直愣愣盯着人,回忆起弟弟好像说过女主人之所以选这个男人,是因为他能够尊重女主人的一切兴趣,包括养猫。这时他似乎也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那男人也宛若放了大心,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珠子也显得长了些、扁了些,只嘴里还止不住呼吐着气息,一个劲拿梳子替展昭作打理。展昭只看他嘴唇上方刮过之后又稀稀疏疏长出的胡子,忽然觉得那像几茎鼠须,自然便联想到白玉堂了,不觉悄然呜咽了一声,在人听来则是“喵呜”。那男人极力用最和善的表情跟展昭亲昵,问他饿不饿,展昭为表达好感,趴过去舔人的脸颊,又使劲卖萌地表演了一番舔脸蛋、舔爪子、舔肚皮的戏码。

 

 

 

展昭后来得知之所以是那男人来照顾自己,不仅是对方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现,据说更重要的都是因为一点——女主人怀孕了,猫崽咪咪从此以后不能继续侍寝,而是得呆在另外的新窝里。这样的变化恰巧在是展昭和弟弟交换之时发生的状况,展昭原倒也对此并无在意,而且如此这般更能隐藏破绽不至露馅。可意外大约也就在那段时间里发生了,短短两个小时以后展昭居然发烧了。


第一个发现状况的也是那个男人,在展昭只觉得难受还没全然反应过来前,男人开车把他送到了宠物医院救治。后来回到家的展昭像那些人类小孩看医生回来后一样,被喂了药便即刻送上床休息,女主人挺着四五个月的肚子将一只白乎乎的物事塞进展昭的被窝,还特意将他的猫掌拉拨过去当怀一搂,就好似小孩子抱洋娃娃一般。女人附身在他的耳边上抚了几下便牵着男朋友的手了。


猫窝顶上有一束光照亮,展昭张瞳看光晕像一片轻盈的花瓣儿那样盘盘旋旋跟着女主人离开的身影飞出几米远,拿掌子使劲揉揉眼睛,这才低头去看怀里的物事,居然是一只穿格纹连衣裤的白布偶老鼠。女主人大抵是以人类世界的想法来判断,以为猫喜欢逗弄老鼠玩,可惜在他们那里不是这样呢!展昭不觉叹了口气,软绵绵地去摸布偶老鼠的眼睛、鼻子和四肢。他发觉这只小玩偶长得很像白玉堂小时候,不仅外形像,连左下肢内侧都奇特得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在白玉堂真身上的部位,那像胎记般的图案是一朵赭红色的桔梗。可这又如何呢?或许当真是巧合吧?


展昭对此极不以为然地不做他想。在此之前,他从未能这样亲近过白玉堂,而眼前的只是玩偶老鼠,何况这还不知道上面搽了和某种花香有些相像、却又很不一样的甚么牌子的香剂。展昭想这玩偶可能也是女主人的心爱之物,不过白玉堂身上是不会有甚么花香的,展昭也不知道他喜欢甚么花。因为天生有一朵花的胎记,导致白玉堂绝大多数时有一种对花反感的表现。所以这仅仅是会让他想起白玉堂的玩具而已,又何况想有甚么用,展昭甚至以为他们这漫长的一辈子或许都没多大亲近的机会了。

 

 

 

真正的白玉堂哪里会不动怒,而安安静静地任凭自己打量呢?一想到这颇是沮丧的一点,展昭的脸色也变了,拿舌头舔起下唇儿,两丸亮晶晶的猫眼珠子转转东又转转西,仿佛走失了魂魄,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打消教他几乎要陷入低潮的念头。于是不由自主拿猫掌去抚摸小白布老鼠的脑袋,整个儿小心翼翼地趴到侧边,在这一刻宛若吐露心声似的喃喃说:“玉堂,其实我真的很想你。你不愿意让我去找你,也不想用浆果做的药都没关系,但你好不好不要总是对我那么凶,我很怕看到你这样。”

 @采绿聆青音 

评论(10)
热度(123)

© 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