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梦中人(1)

這是一个一部电影讲三生三世的故事,导演 X 兽医的设定

现实里猫儿还在国外暂时不会上线,所以前一部分现实的情节是白导演和XX路人甲的剧情

依旧送给黑巛,希望黑巛能对这个题材有兴趣 @黑巛琥珀 


多日以后,董大略再度站在街角咖啡店的那面墙下,想起了那个白姓学长讲过的一个笑话。

他从小读书到大遇到过数也数不完的学长,也都忘记了他们的名字。通常他们的笑话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让他见过时有些印象,可过后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忘得一干二净。谁让董大略本身的性格里有些社交障碍,他记忆里留不住甚么人,而且在跟其他人相处的过程中,他总难免产生莫名的心慌不安之感,每每期待着尽快将这一段痛苦的过程由眼前过滤掉。不过那白学长的笑话,竟然在董大略还没来得及紧张看手表以前便清楚地划过他的耳际。那磁性的嗓音仿若带有记录性的印记,眨眼停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好像直接写在那面墙上似的。

 

 

 

这家咖啡店其实很大,分上下两层,二楼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书局,另外附带着可对外租借的私人沙龙会场,常有作家、学者以及其他领域的人士在这里举办各种读者聚会,或者面对面和粉丝们进行诸般不同的交流切磋。董大略碰到白学长的这一回,当然事先声明,在那一天之前甚至彼此认识以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都还不是学长学弟的关系,至少,一切一直到董大略并未完全冒出某一个决定为止都无法确定。

 

 

 

所以邂逅的契机和董大略这个人的爱好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当日正好要上楼去参加一位近年大荧幕电影风格迈入成熟期,本身自成风格,十几年过去仍不乏“鬼才”之能的某大导演的新书签售会。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也恰恰徘徊在转专业还是重考大学的矛盾之中。董大略发自内心地想成为一个导演,但他父母却不允许他考艺术方面的专业,于是他只好顺从“民意”读了工科系。当他那天站在咖啡店的那面墙前,被接待小姐要求提笔留下感想时,一下子又慌乱得思绪枯竭无从下笔,只好让排在他后面的人先上,然后却利用思考等待的时间不经意地读完了墙上大半的字迹。

 

 

 

出于工科生的直觉,他发现其中一句话大抵也出于工科专业者的笔迹,自以为有着挥洒飘逸的手笔,所有的方块字尽皆横画书写十五度,如斜风细雨般一撇一捺的尾端都要翘起来。这是个性么,别笑话了。董大略这样想,然后便在此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嗤笑出声:“这人写字,一根尾巴翘得都快捅上天了,所谓的风格么?”声线如古琴丝弦下穿梭过的流水调,清澈却又富余沉稳潺动的质感,董大略不觉循声觑眼一瞧,看到的是一个年纪不会比他大出多少的年轻人。

 

 

 

虽然董大略没有将整面墙的留言全数看完,但他发觉到的部分里只有唯一一句话里带着“巴”这个字,最后的竖折勾飞扬斜出得几乎要陷入自我感觉优秀的绵密里不可自拔了,不知为何他偏就猜测年轻人调侃里提及的内容与自己认定的正好是同一句话,于是由心底里无可抑制地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相惜感慨。不过没等他抒情完毕,那已经久候他到不耐烦的接待小姐俨然很难再装出温柔的模样。董大略看到她嘴角的两侧都僵住了,心里不禁咯噔低头看一下手表,但不幸的他隨即忘记表上的时间,这样他便要再看一次,然而接待小姐的脸则继续往下拉长,仅仅抬眼瞄了董大略一下,已可教他不知所措到几乎想哭。

 

 

 

偏在这一刻,董大略身后的那个说过话的年轻人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他这个人如同弹簧般陡然蹭地蹿过去,便不由自主地想提笔写字,可在面对两个东写一块西写一块,一时很难找到合适落笔点的墙前,他又犹豫不决了,接着他自然感到芒刺在背,实是无法去想象接待小姐如何难看的脸色。岂知那个年轻人却在这时踏步上前近到他身旁,主动与他反捉那支笔不疾不徐地往不远处的几行空白上移去。

 

 

 

董大略无疑感激不尽,当即抓紧时间拼命写字,耳边只听得那年轻人问接待小姐为何要安排两面墙进行留言。对方当时顿了顿,仿佛须臾里狠狠吞下一口无比大的不愉快,因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动人了,然后极力表现温婉地说出诸如为了避免让两个读者同时写字时看到对方的字迹等理由。

 

 

 

董大略根本无从理解这些,只好暗自感叹如今的确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年轻人眉眼微微勾挂着一抹笑意地听着,接待小姐才说完他就乐了:“其实,何必弄两个墙呢?一个墙本來就有两面嘛,一个人写前面,另一个人写反面,不就结了?谁也看不见谁。”

 

 

 

很多人也许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谁也没有看不爽而率先戳破这层窗户纸,谁让循规蹈矩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种行事行规,尤其在业界名导演的签售会上,又有谁敢提出所谓的质疑呢?可向来怯场的董大略一听这话倒有一种脑袋忽然灵光乍闪的感觉,忍不住也偷偷笑了起来,就为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套句小孩子的话说,他就是感觉很快乐。

 

 

 

从这个时候起,董大略忍不住打心眼儿里对那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产生了与众不同的看法,如果他没那么好奇,没那么爱想,没那么想介入一种原本不属于他的生活,那么他的生命也不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总而言之,他能有幸在未来见证了一件终生无法忘怀的事全和那个年轻的一面之缘有关。

 

 

 

等待签售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满充着期待和未知,董大略心觉这是主办方试图制造气氛令人惊奇,也试图令人眩惑。不过,签售会真正开始进入程序,他猛然感到这里未必令人眩惑,却足以教他极为惊喜。只因,看到那曾排在他身后两度发笑的年轻人居然坐在签售桌前。原来这人以特别嘉宾的身份出席,他面前的台卡也很独特,先写了Davie可之后还跟有一个中文字——“白”。那位大导演介绍对方的话不太长,却时不时蹦出“朋友”和“后辈”这两个词,大导演说自己的书从诞生到出版,甚至有幸一夜间在网上突破数万本的预售,一切都和那位忘年交建议他透过本书,在内容和议题上通俗而不落俗地给大家的现实生活做一次具有影响力的艺术示范有关,故此不论如何也要他说几句话。

 

 

 

而台下的董大略却由此顺利地、意外地、极其偶然地发觉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竟颇有点魏晋风度,然后再联想他先前几句关于墙的理论,俗见以为这应该是容有洒脱襟怀的一个人,便逐渐酿出受其之召唤吸引的向往。

 

 

 

 

这次签售会,主办方特别设置了一个嘉宾和影迷以及读者互动的环节。尽管大导演自己说话足够趣味横生,可他却对那位相交更推崇有加,籍着和好几位粉丝交流的机会,相邀对方也一定要选择一人提问。

 

 

 

 

董大略的位子处在中间几排,照说属于被人遗忘忽略的角落,但他很难按捺住体内涌动着的激动和好奇情绪,在不断的“看看看”中,不禁朝前方发出关切和探询的神情,何况那跟着小幅度摇摆的身体事实上也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坐在他右边的一个人毫无疑问当即发了几句牢骚,而正寻找人选的那一位则利用那一剎那微微抬高下巴,戳破面上的风平浪静登时以一副忍俊不禁的态度,明确示向董大略的所在。

 

 

 

 

董大略一直目视前方,他适时地伸左手握一下自己轻轻发抖的右手掌,却没有在第一时刻对刚才的那句话做出任何反应,“怎么样?愿不愿意说一说你自己的经历?”

 

 

 

他在几秒钟之后才捕捉到这两句话在耳鼓里的回声,而在那几秒的时间里,他处于一种突然的震惊之中,直到工作人员一再提醒这才困惑地起身,一迳回看台上那嘴角挂有爽利笑痕的人,蓦地一改往常表达能力不足的缺陷,打开了一扇通往复杂叙事的小门,猛然间想起了明人郑仲夔那本《耳新》记载张幼于不同常人的行径,便讲述了此人出游的时候随身携带五色胡须,行不数步便换戴一副的奇事以及自己一段不足以适众听的个人琐事。

 

 

 

 

大导演虽是在他话音刚落便即鼓掌不已,但董大略还是能看出他的兴趣实际并不大,是因为面子,无暇与他多计较而已,倒是那可能姓白的某人的神情在瞬间为之一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对此给人记忆深刻。

 

 

 

当签售会正式开始,董大略看眼前的人群逐渐列成游龙摆尾的队伍,迅速地打量一下那从顶门朝后梳头却在垂首写字的刹那里,头顶上陡然露出一块大约数片指甲盖大小的空白头皮的大导演,突然失去已经有几年了的热忱崇拜的心情,这也不过是一个有一张胖脸,个子和他一样的矮子。

 

 

 

董大略径自寻找那早已在方才离开却是笑貌语气遥遥迢迢地不知为何叫他更感亲切的人,第一次厚起脸皮央着知情人告知线索,然后飞奔一段追去了停车场随即又在看到不远处的对方时,骤然恢复正常的行进速度,甚至更为缓慢。

 

 

 

他尚未想好如何跟对方说话,幸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倒又是那人由车前镜里率先注意到他,关上车门扭头环臂抱胸,好似见了新鲜玩意那样不自禁笑了起来,看他玩甚么把戏。也就在这一刻,董大略磨磨蹭蹭挨到人面前,顺手摸出一支笔又拿胳膊底下夹着的那本大导演出的书翻开扉页递过去,猛地羞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要我签名?”那人兀自忍不住 “哼”的一声从鼻孔里笑出来,抬高一边眉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搞错吧?”

 

 

 

 

“没有哇。”董大略嘴里糊里糊涂应了声,口中喃喃说道:“我找的就是您。”话刚出口,那人呵呵笑了起来,随即一指又道:“当真诚心的?那你拿我朋友的书给我签算几个意思?”

 

 

 

 

董大略一张怯生生的苦脸,嘴笨的他这回注定也没能接上半句,下嘴唇打了阵尴尬,手底下倒没闲着——忙不迭脱下外套,又拿左手心摊平伸了过去。“您看愿意签哪个?要签外套上,我回去就压箱底藏起来,如果是签手心呢,我这手以后就再不洗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那人噗嗤笑出声,冲董大略一龇闪亮亮的白牙道:“只有我家隔壁那还没上学的小姑娘才会在追明星时,说甚么人家签名在手上就不洗手这样的傻话呢!”董大略一听人拿自己跟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比登时脸红得要命,空旷的停车场里随之传来一阵有如竹摇叶洒的朗笑之声。

 

 

 

 

说笑归说笑,董大略过后问起对方该怎么称呼,他想起那台卡的内容不觉说是要叫Davie还是怎样,那人却摇摇头。“Davie其实不是我的英文名字,我姓白,叫白玉堂。”

 

 

 

 

白玉堂说Davie是他和主办方故意胡乱扯的名字,反正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叫甚么都无所谓。董大略却说他不相信,他觉得对方的才华和见识不亚于那位大导演,乃至很有可能还有超越。何况倘若对方只是小角色,大导演哪里会特意邀请他来签售会还一再口头赞赏,倘使真相果然和对方说的一样,岂不是浪费他特意巴巴儿跑来这一趟截人。

 

 

 

 

白玉堂也不同董大略争辩,随后敛了笑去视线停在他脸上看了足有十秒钟,沉沉道:“你自我感觉脸挺大对吧?那些给我戴高帽子的话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出去露一个字,否则等着千万崇拜者们喷死你吧!”他顺手从董大略手上拿过大导演的书,一挺手臂往人那敞着两个扣子却稜稜瘦骨的胸口上非常非常之轻地拍了一下。“你好歹都该是大学生了吧?既然这么大了,你跑来一趟是不是浪费,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至于董大略到底有没有清楚,白玉堂不是先知自然不知道,可董大略却当即清楚的明白白玉堂是一个很真实的人。他总算活过二十岁,知道在成人的世界里,人们往往习于躲在修饰语言的陈规里,可他面前这样一个才寥寥几面的人会说出那种诚恳的话,本身绝对不会虚伪到哪里去。不过在他们两个认识的第二年,白玉堂却说:“你别以为我不会虚张声势,我当时只是不想看你这傻小子在外面吃闷亏而已,你何必非撞南墙跟过来学我这种专业。”

 

 

 

 

他这人说话一向比较随心所欲,但董大略却绝不是一个一时冲动入迷,然后一回神从梦中醒来发觉上当受骗的蠢蛋,他受人影响励志退学重修考入影视学院主修导演专业以后,愈发庆幸自己选择了电影作为终身相伴的研究课程,并且利用出外实习的时间跟随白玉堂学习。当然,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除了他本身有力争之外也难免要托人找关系帮忙。

 

 

 

 

而那一回白玉堂导的那部片子需远去敦煌拍摄,看似大漠飞沙刀光剑影极是富有武侠的诗意,可事实上条件却比较艰苦,当白玉堂得知对方放弃市里剧团的一出剧本,特意奔来他这甘心当个小助理。当下似笑非笑看人。“越活越回去了,你要来我这打杂随你便好了。”他嘴上说人家来打杂,也当真仗着投资人是自己的朋友,自产自销大行权势,还确实就把董大略当临时工支去剧组的其他些个岗位上轮流干活,从第一天倒茶水开始到跟剧务场工准备拍摄所需的物品和道具,周转整整一个半月才回过来,反正他这部影片要拍四个月,他有的是时间折腾人。

 

 

 

董大略一开始便知道白玉堂的手段,而且他来这这种地方就是奔着吃苦锻炼来的。白玉堂说你这个人还真单纯,董大略闻言想人家大概是想说他单“蠢”却没把实话说出来,白玉堂事后听了这话呵呵冷笑,将剧本扔给他叫他去熟悉男一女一、男二女二……A组B组C组……每位演员的台词、动作、场景,戏份重的每一场戏都需出场,戏份最少的即便只有独一字的对白,可摄影会拍出他的特写,好歹也算是群众演员里能够多领鸡腿便当那一个。

 

 

 

 

白玉堂用下巴朝身后的片场昂了昂,对董大略讲纵使剧本里一棵树的描写,你也得给我记住它的精确位置,每一个角色的戏份从动作、表情到心理你都得知道该怎么演,想当我助理是吧?那我随时会叫你进场给演员们做示范,在片场里几个出演配角的演员虽然名气不大,可是当初科班出身也演了好些戏,经验比较丰富的,你可别到时出丑下不了台。董大略闻言皱起圆滚滚的鼻子,搔搔头皮。“文戏我一定努力。”

 

 

 

 

白玉堂看他表情并不自在,好似刚初出茅庐的小演员那般诚惶诚恐,一脸的只怕万一有个闪失,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逗。

 

 

 

 

他见搬着青石板子的道具路过,便朝搭建好的古楼宫殿的方向一指,又和人稍微关照了几句。之前,他对摄影棚里经人工制造需要重点拍摄的某处古塔门洞外的石阶不太满意,特意要美术团队另外找来花纹更为清晰精致的砖石,道具手中的青石板随即便要出现在片中那门前的台阶上。由于白玉堂拍戏讲究细节,布景道具都要真材实料,画面上的一楼一塔、一草一木,为力求逼真必须争分夺秒缩短布置的时间,故而他说的那些话几乎可说是在董大略一晃眼之下就过去了。待道具门一齐往那处走去,他则忽然一扯嘴角继续问下去:“那武戏呢?”

 

 

 

 

“连武戏示范我也要上么?”董大略这一下慌了,两只眼睛瞪得铃铛大。

 

 

 

“假如要呢?”也不知白玉堂到底有意无意,他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编下去。“我不是说了你要亲力亲为么?你这眨眼功夫就不记得了?”

 

 

 

“我全没不记得,我也对您说了文戏肯定努力。”他顺势回身望一眼那些塔楼顶,眨巴眨巴眼,狐疑地低着头咬嘴,轻声嘟囔了一句为甚么武打动作也得他上。白玉堂耳尖听得一清二楚,还一眼觑向他故意问:“你在说甚么?”

 

 

 

“没有,没有。”董大摇了摇头,急急地像是在解释甚么,可紧接着却又仿佛下了个极大的决心求证似的开口问:“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吊威亚?”

 

 

 

白玉堂颇不以为然,状似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干嘛?你怕吊那个?”

 

 

 

“嗯……”如他所预期的一样,董大略蓦然愁起一张脸,吞吞吐吐。“我恐高……”

 

 

 

白玉堂只瞧他那坐立不安的模样,当下忍不住扑哧一笑,同时往他身边走过去,把手抬起来对比彼此的身高。“我说你小子即便没个一米八,好歹也不差多少,怎么这点个子白长的?胆子那么小?”

 

 

 

“我也没办法啊!”董大略接着益发地紧张起来,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掌不停地在长裤的边缝上搓着,只能硬着头皮告诉白玉堂。“我小时候但凡走上天桥腿就已经打起抖来,现在好多了,可还是挺怕高的,一朝底下看难免就要心慌。”

 

 

 

白玉堂这下笑出声,近前又打量人一眼。“行了少一厢情愿,我随口说说而已,武打动作有动作导演和武指在,哪需要你出手。”他看董大略仍显得无辜且失措,还加了句。“恐高那是天生来的,又没甚么大关系。”不过他很快又强调。“但是其他的,你必须争气给我好好干。”

 

 

 

董大略至今惊魂未定,拿袖子擦不知道是不是泪水汗水的液体,拼命点头说他知道,他从进这个专业第一天起就知道导演是一个需要有创造性的职业,学校的教授们也是这么教的。

 

 

 

白玉堂闻言不觉哼了一声,道:“我可比你们学校的教授还严格。”

 

 

 

董大略傻笑。“我知道,学校里前两年不是还请您来开过一次大讲堂么?不过那次我手慢了点没抢到票,但我有听过同学录的音,可精彩了。”这种马屁其实对于白玉堂并无作用,但是他若不这样隔一会儿说上这么一两句,就仿佛要浑身不对劲。

 

 

 

白玉堂并不怎么感兴趣地嗤了他一句。“我不需要脑残粉。”

 

 

 

董大略完全没在意,随即又道。“只要让我跟着您干,随便您怎么说。”

 

 

 

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你就不能再有出息点么,以为我喜欢训人啊?!”没等白玉堂再说第二句话——或者是看他一副没好气的模样——董大略却是一歪嘴笑了。“虽然我资质一般兴许将来不能当一个很出色的导演,但我会以您为目标尽自己所能努力。”

 

 

 

白玉堂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他摇摇头靠在剧组临时租用作为场景拍摄的一栋古楼栏窗的一侧,用来照明的影射灯把灯罩的影子也投在他的脸上,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暗了许多,只有因为天热而冒出的汗水附着的部位一闪一闪的。“我也没甚么了不起,你也不用太当回事。”

 

 

 

董大略感到很吃惊。“怎么会不了不起,您看您年纪也不大,可作品却已经得过好几次国际电影节的奖项,还有……”

 

 

 

“那些奖更没甚么了不得。”白玉堂蓦地打断董大略,话说到这里,他扭头盯着董大略的眼睛看了看,仿佛对方方才再说一句世界上最陈腐俗烂的话。“我又不是为那些奖才当导演的。”

 

 

 

可能是白玉堂的态度和言论对董大略撞击甚深,以致他根本不能同意那样的看法。“可是没有一为导演是不向往得奖的,老话不是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不是好兵’。”

 

 

 

他没搭理董大略,过了几分钟,也许更久一些,久到足够他沉吟一阵,他才说:“这话不错,但你还不懂,干这一行需要激情,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商业片太泛滥,我也感觉到了乏味萌生想退出的念头。”

 

 

 

董大略随手抓起一瓶矿泉水,听到对方那样说的时候他十足吓了一跳,让那来自也许几千年前、几万里外某座名为阿尔卑斯的山头融下的雪泉水把自己呛得够狠连连咳嗽,连脖梗上晶晶莹莹的小水珠子亦一颗一颗地朝下滑落湿了一片前襟。白玉堂看他那副狼狈模样,轻轻走远了些,几乎要爆笑起来。

 

 

 

 

但这时,董大略的脑海里兀自闪过一个念头,的确以为白玉堂当真要退出娱乐圈感到极度失落,眼前好似看到星芒电火般的耀眼一闪而逝,可回过神一想这人在这,哪里是退出了,不觉愣了几秒钟,仿若闻到远处爆破师试点爆响过后硝烟弥漫的气味,这才又瞅了瞅白玉堂。白玉堂似乎无意在退出这个词上绕甚么无聊的圈子,且哼了人一鼻子。“笨蛋,我说的是曾经,别听话只听一半。”他似笑非笑,似想又非想,“我碰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喜欢我的电影,所以为了他我一定要干下去。”

 

 

 

 

接着,董大略看到他瞳仁中央闪出了一种令自己觉得很陌生的眼光,陌生的是这种眼光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陌生的是那里面有缱绻、温柔、荡漾的感情,如此这般的董大略只有在电视剧里见过,是另一种人生里,他活到这个年纪还无从知晓的那种眼神。

 @采绿聆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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