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落絮无声尘几度(展昭同人,无cp)

@采绿聆青音 

(六)生者难为情,有情难为死


展昭亦再询问公孙策,对方也觉古怪,但最后的结断和柳落絮一般无二。

 

“这可奇了。”展昭眉头微微一蹙,“莫非毒液在死者体内消解了不成……”话犹未了,却拿起柳落絮所画的图纸。但心口二寸之外是否有同样的针眼,单从图上看不真切。眼瞳微微一动,他问柳落絮:“丁夫人,死者共四人,人人死后都是这副模样?” 

 

柳落絮颔首,“对。那凶手既然能以剑鞘迫出淤青,分毫不差刺中人檀中重穴,又可能用了毒针将几人彻底毒杀,武功不弱,眼光独到,下毒功夫更是不差。” 

 

展昭缓缓的续道:“而且智计纵非算得卓绝,却也不乏灵敏。” 

 

“放眼江湖,能人异士不乏几几,可无论其人武功套法和下毒手段有多么精妙,终有穷极之地,免不了百密一疏。”柳落絮脸色微白嘿了一声,“制毒下毒之法之所以存在,真正目的是引人弃恶从善,而非作为滥用的杀伐利器。有些人偏偏背道而驰,仗着自己手里有几分本事就胡乱害人,如此逆天悖理,我就不信他会得好下场。” 

 

她这番话谈属不凡,展昭无疑深表赞同。顿了顿,随即又问道:“丁夫人,可知这位死者的身份?”

 

“是咸平县的天府楼掌柜。”柳落絮叹口气,“我爱吃那儿厨子做的小菜,和他有些熟络。这个人不算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看来要明真相,定要到咸平县去的。”展昭向包大人作礼,“请许属下现下就往咸平一探。”

 

包大人正要说话,柳落絮已经接口。“天色已晚,各位能指点死因与杀人之物已助民女多矣,相求之事已成,后续事宜无需劳烦展大人亲往,柳落絮自有计较。”但见她的一双眼剔透清澈,犹似一泓清水,脸上只露出凝思诚恳之意,既无难色,亦无喜容,蛮有点猜度不透的意味。“与其开封府兴师动众,不如我自己去查。目下,只要咸平县衙寻不到那剑鞘和类似毒针的物甚,无有物状,就判不了睿重的杀人之罪,我并不以为他们会比开封府知道得更多……” 

 

“然而你也未必就能占据主动,只怕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之想轻易不能心随所愿。”“嗒”一声轻响,包大人放下杯盏,起身踱步到柳落絮身旁。“你来开封府的初衷,便是要为含冤待雪的丈夫讨得一个辩白的机会。按你此前的说辞,这些个命案背后挂钩盘根错节的江湖势力,彼此沾亲带故,种种利害恩怨纠缠不清,一个弄不好就极易后患无穷。”他缓缓道。“开封府半点不想与江湖人士冲突结怨,可本府身为府尹岂能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开封府亦不得不恪尽职守护住治下无辜子民。” 

 

柳如絮本来听得征怔,见包大人明确摆明不会袖手旁观的立场,不禁一呆,随之兀自涩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道理的确不错。包大人的好意我不能不受,但会有何后果却是不敢去想。”

 

这时,只见展昭开口。“丁夫人极有胆识,此后局面必定有输有赢,你明知会受到挑衅,许是会输,更甚代价过大,却没有后悔,令展某不得不敬佩。然而你何必执意只身犯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一瞬不瞬地淡看柳落絮,目光深湛而有安定的平静。“命案背后牵枝绊葛,你的为难之处,不仅展某理解,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俱是感同身受。但案子本就归开封府管辖,不可能放任,尊夫也还尚在牢中,人命关天。不如姑且取个折中之法,开封府暂时按兵不动,展某到了咸平县也会低调行事,暗中给你帮助。”说到此,展昭眸子里多了些若有所思。“这并非是要你避事而逃,何况事情的真相,想来其实丁夫人比开封府更为心知肚明,显是眼下时机还未到,有些事尚不能直面。然而丁夫人智计出众,必定可以凭借心愿去查清一切。”

 

“这……”柳落絮迎着他的目光,就这么微微张口幽幽吐出一个字,似乎仍不能回答。良久良久眼神掠过一丝黯然,径自笑的无奈。“我本希望展大人是聪明的,却不曾想,展大人是太聪明了。”只是不知这个总为难自己的人,想要劝别人不必自我为难之时,自信何来?在世人心从来比莲心苦之又苦,却为何甘愿,而不挣脱縲绁,值得玩味。

 

展昭淡淡轻扯嘴角,不置可否。“不知展某的提议,你以为如何?”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个坦白却也保留太多的人,可柳落絮从他的眼睛那双明利清澈的眼睛里,兀自看到了从善如水、看到了旷远,那闪动着的是“正”也是“义”。

 

她尽自从未后怕过甚么,自打学了使毒,整日便在思量要怎么下毒,旁人才不知觉。等学会了悄无人息下毒,又要防人反来下毒偷袭。在背地里挖空心思琢磨太久,似乎连血也变冷,再后来,越发觉得人世索然无味。看淡世情本非她所愿,谁想韶华之年蓦然平地浪起,繁事茸杂 硬是将好好的太平日子从清汤白水搅成烂泥浊波,直至牵扯纠缠在她身上,实是无计回避。 当时眉间心上,诸多无奈……若不能看破,任意浸淫其中,会是何其不幸。  

 

不知何时,没料到身子里的血竟是慢慢荡漾起了一点一点温热,这样的感觉实在久到她已经淡忘了。她当真怔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微一沉吟,忽然平静的一笑,“好。” 

 

戌时时分,夜色更深。等用过了晚饭,比以往迟了整整一个时辰。案情紧急,包大人让柳落絮稍事休息,随后赶路。等人走后,他问公孙策。“先生,本府有个疑问,‘柳落絮’之名想来是令师妹的假托之名吧?”

 

公孙策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大人瞧出来了?”

 

“柳絮、杨花本就是同一事物,杨花似花又非花,柳絮落地静无声。此物色淡无香,形小身隐,以致不为世瞩,更不用说得到造化,为人所怜。”包大人举香茗,浅呷了一口,不觉深有感慨。“杜甫曾有言‘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依本府看来,她极为玲珑剔透,既然家大、业大敌不过变故,倒不如就此隐姓埋名,图个半世安稳。是以,其实半分不愿再给人晓得身世。若不是这一回实在事出有因,大抵连你也是不愿见的。”

 

公孙策起先不语,过了半刻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惋叹道:“浮云柳絮无根蒂,飞不能由己身,坠不能由己愿,除了随缘自适,还能如何?好在看她如今毫无怨望,旷达洒脱,也算叫人欣慰。”

 

包大人一转念间,不知想到甚么,忽然道:“不知先师当年曾有几位门徒?”

 

“我师父生平收了四个徒儿,其中学生只算半路出家,还学无所成。”公孙策道。“余下的,除去小师妹,另外两人据学生所知都是从小就拜在门下。学生那会儿年岁虽长,但按先来后到,自然得规规矩矩管他们叫个师兄。可其实,学生只见过二师兄,至于那大师兄,似乎早几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

 

是夜,展昭带上王朝、马汉与柳如絮去往咸平。事关人命,当是早一刻便好一刻。一路倒还顺当,不消片刻耽搁,如此紧赶慢赶,在天明之前,四人就进了咸平县界。展昭头前径直就去了咸平县衙,岂料当地新发的一件命案已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此乃咸平近期的第五桩命案,仍是牵连丁家,其死者为狱中自戕的丁睿重。

 

展昭并未在府衙牢房里见到死去的丁睿重,据狱卒所言,尸首早在几个时辰前就被拖走。丁睿中算得重犯,尸首本该由官府处置。但县令于此事倒是发了善心,着丁家人将其领回自行安葬。

 

丁睿重为何自戕,究其死因,坊间人人都纷纷议论他是畏罪自杀。柳落絮却明了,丁睿重选择自我了断,不过只是不想再熬了。

 

展昭将丁睿重的遗书交给柳落絮。

 

一方长宽适度的素笺,字里行间所思充溢于一杆狼毫。丁家几代雅擅翰墨,丁睿重一手颜体素来端得峻峭挺拔,偏生其天性温吞,近乎木讷,使得运墨婉转之下,笔力略有削薄,露出柔和之态,并不见锋芒。

 

古人有云“字如其人”,果真不错。看着遗书,柳落絮眼前斯人如跃纸上,栩栩如生。

 

丁睿重自幼便在父母严加督促之下饱读诗书,习得一肚子好学问。且惯于秉持家规,讲究风度礼法。

 

柳落絮站在离牢房丈余之内的地方,眼望素笺,过了良久,目光移到衙门牢房的铸铁大门上,出了一会儿神,又过许久,微微一叹。

 

这个人一生读书成痴,生生读成了书呆子。性子讲究到家,平直驱长,如其书法,无锋无棱,半点不懂变通。

 

她很少叹息,毕竟,能让她感慨的事真的不多。中了暗算被人冤枉,对柳落絮来说不算甚么。她所经的事远比这样的错综复杂,天大地大,只消有心脱身,想去得便自然能去。然而,对丁睿重而言,如此,却是他心上载不动的重压。

 

为人夫,他心觉无法陪妻子白首不相离;为人子,他心憾再无法承欢膝下,恸哭送终。

 

逢上事端,他或许有过勇气,可心神逃不过渐被啮噬的命途,不知不觉滑入残更暮色,莫然无魂,再无重现的希望。

 

浮生,恰似一程华胥。

 

丁睿重是个好人,只是太软弱。

 

倘若他能够再多加忍耐,熬过去活下来,年复年,月复月,直到有朝一日寿至八十。那时,他必然就会知道今日所受之苦,远不如明日……今日能让其自断性命之事,实际并不值一提。

 

心怀凭吊,柳落絮就这么想了很多,也站了很久很久。

 

蓦地里乌云四合,天幕降雨倾盆而至,脚下的青石板被豆大的雨点浸润,湿漉漉得光滑。起先,展昭拿了一把青竹油纸伞递给她,可她只是轻轻摇头,兀自不动,任雨纷至。展昭无奈,只能撑着伞站在稍后靠右的位置替人打伞遮雨。他余光随意一眼飘过柳落絮的身影,隐隐约约间似乎看到一滴泪珠混和着雨水,落在青石板的夹缝之中,只是她将头偏着,执意隐去了容色。

 

又过一顿饭时分,雨声渐消渐止,苍穹如似鱼肚翻得透白。

 

 “多谢展大人施伞。”柳落絮回了神,轻咳了一声,“这衙门想你势必要再去的,我另有别事安顿,先做失陪。你若还有其他要问我,随时来丁家染坊,我顺道也可给你诊脉煎药。”

 

听到最后几个字,展昭微怔,“展某无病无痛,何来要诊脉喝药?”  

 

“无病无痛?”柳落絮看了他一眼,轻轻扬了扬眉。“展大人便是武功精强,内力既深也别不把自己身子不当回事。你听到诊脉煎药,可是怕我这庸医,把你治坏了?”

 

自称庸医,还直言把人治坏,此话乍听就是句玩笑话。

 

展昭牵了牵嘴角,语调平和地道:“丁夫人自来谈属不俗,相信手段自是极高的了。”他那神色,任谁瞅都不会错眼其人字字句句的确发自肺腑,全然谦善温顺。但柳落絮分明听出语音里另一层的不以为意,心想他说话未免太过滴水不漏,处处留下后路,表面看着客套,其实从来甚么都没有答应。

 

脑子里盘算妥善法儿,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受人所托,展大人能信我自然是好,可倘若不能如此,你得应下打后也要听我的。”这“受人所托”之“人”无疑说的就是公孙策,想公孙策也是极头疼了展昭那个旧伤,特意临了和小师妹说道这个事,请她施治。然而纵令大夫手段再高明,还得病人愿意配合才行,否则治来治去,都无用。


“你这伤势我之前粗略听说,觉得需要花费一番手脚,用药轻重,大有斟酌。无论如何,姑且试上一试再看,莫让我差了信用。”

 

这句话一出,展昭微微一震,登时生出不少内疚。他与柳落絮素无渊源,人家只是认识公孙先生,又是个年轻女子,要替他治伤本来不过出于仁心之举,结果反来倒是像人家在求他似的。虽说他自个并不打紧这个伤,但总是不能拂人善意,这才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柳落絮见他满口应允,吁出一口气,胸中似略舒畅,暂先不管此一时彼一时的变故。“既如此,民女不再相陪,展大人也听个忠告,莫在风头里逗留太久,免得风寒又弄痛了伤口。”残雨细丝沿青竹撑起的油布伞面逶迤而下,她言罢,不作停留,转身便出伞下。

 

斯人剪影清雅,依然笔挺洒脱。

 

纵使那淤积在地的雨水,袭上丝履拖着沾地的衣裙往下直坠,仿佛要把她的身子拉到地上,然她脚步轻盈,迳自走得平稳。不用轻功,却费不多时,就快步走出好远去。

 

远望之,江头疏雨轻烟,满地桐梨淡白。袅袅芬芳淡远悠长,那便是一种无须张扬的风骨之香,纵然落地,自不染淤沉溺,经霜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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