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人间有味是清欢(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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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呆咩什么的最萌了  @黑巛琥珀  @采绿聆青音  @蒋昭 


“大惊小怪!”白玉堂哼哼两声,报以不能再轻蔑的同样四个字的回击,在他看来虽说自己记性还不错,但倘若不是今天看到照片,这件事实在只是一个让人嗤之以鼻,不具备一丁点儿重要性的经历。

 

 

“我忽然觉得她……或许会有那么一刻不怎么好。”Stephen怔了一怔,那说话的口吻似乎有无限喟叹。或许一个人性格本身也融合了比生命来源的生物性操作更庞大、更深重的东西,绝非仅仅作为个体存在,而是基于血缘的、家庭的、种族的、地域的、国家的以及带有初始信仰的。而如此联系甚至可以牵扯出家族繁衍以后,基因排列为何呈劣质化递减的各般因素,人们常常以隐喻式的修辞意旨来掩藏这一事实,但中国民众群体之中,自来有一句流传甚广,大抵能够解释这些的大白真言——富不过三。享福太多的后人或非绝对,但多数时只会消耗家业底子,却无法超越先人的成就。倘若以此来形容那个女孩子,再合适不过。

 

 

这也是Stephen不禁发出交杂着惊讶和恍然而悟轻叹的原因。他斗然有些了然,自己实则相当了解那个大客户的为人处世,其间不乏耳闻其溺爱女儿的诸举流言,合该明白对方表面不闻不问的背后,是选择了用“陌生”的语言来对抗绝对的沉默。兴许在某一个时候他终于觉悟到自己带给了女儿甚么,又间接造就甚么,是以后悔,也是以回避。他也说不出自己本存的歉意,说不出只好说闭嘴,淡忘绝大部分的事情其实是一种带有保护意味的退却,要不只能逃到另一个回忆里面去,继续流露灵魂的谴责。Stephen在那一瞬益发相信,对方实非真的要为难他,却不过将一缕深沉幽秘的渴望寄托在他身上,想望他能够以一个面试官的身份来动摇那个女孩的错想,连同那些她一心以为父辈能够永生庇护遮荫的幻念彻底摒除在外。

 

 

当然,这些都不过归属个人的猜测,别人可是半句话都未透露呢!但那被拯救的感觉,即便起发两点的往來之间只有极其短暂的一剎那,却足以化作令人酣畅的强心剂。Stephen宛若被一把枪斗发出膛的子弹打中脑神经一般,尽皆咯咯比比地扯嘴大笑起来,他此刻满腔充溢着因白玉堂一席话而茅塞顿开的兴奋,忙不迭地举指冲人一比画,眨巴几下深陷的眼珠子,语音轻快地说道:“白,你简直像是天使,我爱死你了。”白玉堂本来没怎么看人,待他再一抬头,并听到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差一点没当场噎死,猛抬掌止住人,横去一眼。“滚蛋!”他那骂人的声音从众缕自天花板筛落的日光尘柱源间游去:“我对你这发神经的家伙不感兴趣。”

 

 

 

当然,Stephen也没指望白玉堂说话好听,何况他所热衷的似乎也只是那些白玉堂完全不关注的心思,对于人悍然恼怒的态度并不怎么在意,一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无所谓的模样。喉结稍微耸耸抽抽,把先前浮在颊嘴一带的笑意都给咽了下去后,Stephen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这些是我的真心话。”

 

 

 

“把你的‘真情告白’收回去,我不接受!”白玉堂“嗖”地把个上半身从座椅里撑起,“我认为你已经不需要再与我商量甚么,我走了。”他不耐烦地朝人摆了摆手,连“滚蛋”都懒得说了。就在那一瞬间,Stephen忽然觉得:白玉堂那双眼睛的眼白一点点翻腾了起来,那底下的空隙散发出一股疲顿又厌倦的味道,而疲顿又厌倦又好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装扮得出来的。这个时候,白玉堂睃了对方一眼,无聊感顿时有如漫天覆地的潮气般淹没了一切,心以为话题到了胡说八道的地步,已然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见情势生出变故,Stephen不免又无奈起来,白玉堂在他面前,似乎完全不具备幽默的属性,暂且扔开知识人格的缺陷这一类琐碎乏味的问题,其人应该是处于一种潜意识,把所不能忍受和面对的、因尝试而接触而后抛弃的、甚至排斥的都归诸为让内心反感的表达方式,认定是上不了台面的虚伪。

 

 

说来,凭这个人的心智,怎么可能不知诸事伊于胡底,不过只是打了个高空,有意为之。Stephen感到自己认识的白玉堂,和对方骨子里真我定然有所区别,但又有甚么办法呢……虽然他相当好奇,在未来的何时何地,会有怎么样一个人终究入了白玉堂的法眼,又会有怎样庞大的胸怀包容他,爱上他,一点一滴浸透着生活的光阴不论轻松也好,沉重也好,也唯独此人能够改变白玉堂的固执己见,拥有负担起他生命重量的心情。其他观者,大抵只可找到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捏造点争胜掩面的胡烂借口,压根没有开发潜能的荣幸。

 

 

Stephen庆幸耳中听到的评价并不包括“It’sa poor taste!”,但坦白说,对于这般忽而冷、忽而热、阴晴不定的德行,Stephen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劲儿,难受得好似小时候学中文时被人刁难,对方随手翻开一本书架上的中国文言古书,随手指一个字,自己就必须说出那个字的造字原则、声韵结构甚或训诂变化,然后搜肠刮肚地用英文语文把或许艰涩的字翻译出来。这个游戏很难说会使他的学养更为扎实,因为有些时候为了面子必须争胜的缘故,他会胡乱编派和自创发明,直到被人揭穿,那样自暴颠倒矛盾的尴尬令他十分尴尬。

 

 

摆在眼下,白玉堂一转眼可以阴起张臭脸来恐吓他,警告他,须臾之间即让他原先遗忘在潜意识里狼狈袒露于外,想来,白玉堂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发动残戮友谊的战争意思,但他的脾性委实很难让人感到温暖,仿佛这房间里的温度一样,头顶上明明排列着白花花、亮闪闪的白炽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人却像错身其他城市,沾不着甚么热力。

 

 

可以说,倘若这时候把灯关掉,那么房间里包括窗外所有的景物都将在最深最浓的黑暗中逼近到让人无法辨认,以至于窒息的距离,Stephen没有特意夸大他的情绪,只是人的心情动荡在某些程度上,会加深对整个环境的认知。

 

 

然而白玉堂并无意愿兼顾Stephen的意愿,他当真有些不高兴地起身,作势就要离开,Stephen戛然跃出把人拦住。“哎哎,我说的不过是打趣的话,但你既然不爱听,我会保证接下来一定管牢我的嘴巴,咱们有话好说行么?”他立刻礼节性地点头欠身,竭力表现出一副认错的模样给白玉堂看。白玉堂想了一会儿,总算没冷情到底,究是给人了一个台阶下,当然,他兀自不免哼了一声,因为他再一次洞悉Stephen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好先生,从那随后即逝的歉容深处可以看到,对方根本把他的不满当空气。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为此从眼眸中流露出代表异议的表情,Stephen面上不免又因白玉堂的漠然与冷静感到栖栖惶惶、心神难安,“白,你答应我好好沟通的。”他勉强自己回忆一下,刚才说话的时候有没有遗漏任何理当注意的事宜。小心翼翼地朝人发出了关切和探询的神情,白玉堂猛然一抬眼皮,显然没有客套的心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哦。”Stephen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然而受到如此被敷衍的对待,着实浪费了他好容易构思完成的句子。这一时候他别无选择,只得附和着苦笑了一下,继而竭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有意使心里的那些意愿凝聚在一起,这样会让他自觉更有力、更主动一点。“白,倘若你是老板,是否就会因为唐人街的一面印象而直接不要她呢?”

 

 

“一个人一时的表现即便不能代替整体,却绝不脱胎其自身性格。话说……”白玉堂忽然缓缓问了一句。“丢垃圾这种动作是不是把一个较小的东西放进另一个较大的容器里?”

 

 

这是甚么怪问题?Stephen几乎摸不着头脑,接不上嘴,直至迟疑了两三秒这才回过神来,“我感觉和Sophia四岁的时候把奶嘴塞进嘴里、把外公的假牙扔进烟缸里、唐老鸭玩具被放进魚缸、钥匙丟进马桶的行为轨迹差不多。”

 

 

白玉堂半牵唇角,他的声音也懒洋洋的。“一个四岁小孩子能完成这样的举动,是出于执着,她二十岁做不到,却是能做而不愿做。梦境或许能够不自觉地再三重复,给出她随心所欲的结局,直到偃旗息鼓为止,但现实和生活恰恰截然相反,倘若连平常稀松简单的小事细节尚做不到位,来应征一个重要职位,岂不是一桩笑话么?”

 

 

Stephen起先也不搭腔,他像是在意会到一点现象,又像是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甚至,只是漫无目的地专注观察人两颊肌肉活动时光影的变化。“有话就说,不要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看我。”他略微嗤声的语意阴凉、淡冷,令Stephen浑然一震,将嘴唇蠕动几下嘀嘀咕咕说:“哪有,我没甚么要说的。”

 

 

“你有!”白玉堂摇摇手指,“想说: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评价另一个人随心所欲,判断未免是有失公允的。”

 

 

Stephen闻言欲哭无泪,全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出错。不讨好,兀自无以言,讨好,又非以立。他想退一步,随念找个缠绕折中的说法,然而却想不出来,不禁言语起出埋怨的意思。“老实说,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又和我有甚么关系呢?”他仰起头求证般地看人。“白,难道你能想到牵系的理由?”

 

 

“除了她爸妈以外,谁管她好歹轻重。然则在你要我帮你,而我又巧合见过她一面的前提之下,我把某些事实告诉你,正好能够构成你回绝她的有力条件。”白玉堂说话踩踏着慵赖的节奏,随后补充道:“不过呢,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没准我就是在胡说八道。”

 

 

那带笑的揶揄口吻让Stephen下巴的筋肉火速跳跃,面对眼前这个似乎无时无刻可以闹别扭的人,他不禁腹诽对方不一本正经瞎说一气便不愿罢休的心态,面上留心敛神,双手一摊,“白,别这样,你的为人毋庸置疑。说来说去,谁让那女孩子偏偏就被你撞上,不是么?!”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那试探性的反应,在白玉堂笃定且无所谓地略套用了一句幼年时常听别家老人挂在嘴边,取自《汉书》之中的古语后扑了个空白。似乎永远无法对现实里那些满口为了某些想法而生活、而工作、而掩饰其浅薄无行的人产生一点儿类似的理解。女孩实则倒也没做出不好事,大约只是出于疏忽罢了,白玉堂的回答实在显得纯粹夸张了不少。但话反过来讲,那些行举放在眼下的情形立场上,却不仅单纯地归属于孩子的无礼、大意以及任性。故此,当白玉堂脱口而出,那不作伪饰,俨然极尽嘲诮流漏出来的鄙夷,便闪烁出古老的变色意味。从而让Stephen品尝到身为善良旁听者的悲悯滋味,他揉擦着下巴上的一小片由须根形成的淡青色暗影,被突如其来的心思拨弦得有些泫然。

 

 

不过他倒也非当真同情对方,对方假若与他无有利害冲突,那这本来只是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尚可真诚地替人埋怨两声倒霉。而如今,他不指望,更不期待女孩到时候能够针对那桩事解答出完整且合理,抑或足以自圆其说的理由。

 

 

说得更粗鄙一些,面试本身即必须挑战面试官先入为主的思想以及个人喜好感官的存比概率,如果被考察者呈现出明显的自我干扰,那极为可能将不排除拒绝的结果。

 

 

Stephen心想,假如他具备白玉堂那般的性格,那么无需他人指点帮衬,就已经做出最直接恰当的裁定,兴许压根不会受所谓利益俗情的困扰,更毋须落入使用滥情修辞的固步自封里。恐怕他常以为自己遗忘过甚么重要问题,而事实上根本没有差错,其深层次因素便是一种过于强迫而极端的表现。虽然他有权把任何心意推向表达形式的极致,不过进而求索,不一定能索到甚么,退而求忘,更忘不了甚么。他在那一瞬间,对长久来信奉的“眼光反映现实”的信条有了怀疑,就像一个整天擦擦洗洗的人突然醒觉自己长久以来罹患了洁癖一样,竟有不治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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