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籟(未弃坑未淡圈暂时回不来版)

年中回归

总发现自己文盲,但仍要竭尽所能,故而那些漂泊的脑洞笃定属于我爱的cp——他们都是真的,必定是真的!!

【鼠猫】禄梦记——寤寐知云深

(二十四)骤急血泪闻鬼哭

展昭偎依在白玉堂的肩上一直咳着,他先前晕眩眼花十分不适,到了这个时候,视野不可能恢阔,却倒也再没深陷迷混,只是头疼不见好转,甚至较之前更多生出几分刺痛之感。但这并不会使展昭失察四下的情形变化,他应敌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红豆那一哭,使他即刻心头大震,直觉这哭得回肠百转的悲切音色竟能渐渐相和上那始终不断的空悬歌吟,不想念头方一闪过,转瞬感到心口翻腾阵阵酸楚。

这一路极不寻常,展昭于大惊之际审查缓急,自知不好,急忙运气要护住胸前要穴,岂知便即这时,一颗眼泪竟尔毫无征兆地从他眼中滚出,悄无声息地掉落在白玉堂的肩上,晕湿了衣衫。

 

原来红豆的哀哭竟撼动了展昭心神,他内力深厚,本绝不该有此遭,然而就因身上伤势不轻,加之剧咳并未止歇,以致内息絮乱不稳,无法相抗,这才心绪难以宁定,受了影响。“她……咳咳咳咳……”展昭见事出无因,已非己之所料,不禁手掌中渗出薄汗,心下忧思暗生,他一面就小捉了白玉堂的衣襟,言语间中气急促。虽说料及得到,凭白玉堂的内力自可抵御,凝神不动,但他仍不免凛然异异,生怕有些个甚么意外的岔子,便想低声殷嘱些许,然而只勉强道出一个字已抑不住声息,几乎喘不上气来。

白玉堂看他并不好,纵然料知其所指关怀,却是在瞅到人一边稍显濡湿的眼睫之时,豁然有所了悟,大是蹙起眉头。待以指腹在人的胸口诸穴上按压轻揉着,他面容严峻地轻斥道:“你管好自个吧,总不看我老为你罣念操心的,这会儿便是天要塌下来,也是我先顶着。”

 

白玉堂当然没事,只是他与展昭之间的稍许微声细动便即传到了红豆耳中。虽然听不清二人的对答和词色,但她心下思索彼之情痴之事,倾羡之中,不自禁的又为之心酸不已,但转念之间,心肠复又刚硬如石头。

红豆怅枉凄然,自然是想望别人陪她一起伤心,然而她在屋室内刻意营造的一团悲惋之气,并未使另外二人有多么激动,展昭的确下了一滴泪不假,但也是源系己身外因所致,那一颗柔软心肠是断不会用在恶妇身上的。故此他俩观照实则冷冽,谁也不心慌意乱,更非对当下处境存有半点忌惮。

 

哭了又哭,红豆由倾跌伸手抓拿周身废墟残物,支起半身揉去那一只完好之眼中余剩的灰尘,望出去的视野顷刻宽阔不少。在这时候,她每看对面二人一眼,便即触发枨触不甘的心情,是以不断寻思间,愈发嫉恨生怀,以为往事已去,夫复又何言?夫君弃她也罢,情殇也罢,人生一片愁云惨淡落得情天长恨,已无回头可言,世间全然大苦不过,活着确是有何乐趣可言呢?既然便是救回了夫君也难逃成为下堂之妇的气运,那还不如死了的好些。

不过,她纵然要死,也不会孤独一人而去,定要拖着这二人陪她永堕沉沦不可,这心思一动,她就排开了各式各样的浅妄之念,往复搜剔,忆想揣摹,总觉得就这么让他们死,岂非实在太便宜了,天下哪有如此好事,得教他们临死前心伤肠断,这才公平不是么?

 

可该怎么才能让他们更难过呢?红豆念兹在兹,心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微微低首偷眼观瞧着展昭伏在白玉堂身上的模样以及白玉堂的神情,须臾之间已自猜到了七八分,凄苦的眼神刹那间影踪不见,眉宇间洋溢着乖戾之气,但在她展袖之下又攸然而逝。心意既决,泪痕还在眼角颊边,她也不拂拭,突然起声而吟,初出音时,转喉极软,竟还有夹曲其中,似是歌调。“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她唱念得很快,前两句之后,追随着诗中落叶寒鸦的落索之势,略微收腔,节拍渐有声色凄悱之意,“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至此,她的吟诵之声归于慢调,越发哀婉,甚至伴有破碎哭音,且一字一停顿,有意着重“相思”两字之曲折,具为幽怨思情。

 

红豆起先泣音出声,白玉堂只当她是又假意神思絮乱,复故作精神踬阂之态才唱起了《秋风词》,不过待廖廖一匝五字过半,他便觉得不对劲,恍若瞬间感到了一息陌生涌现的凄伤忧苦似要闯折流窜,但他内功厚重,又无伤无病,任凭凄婉音调入耳却无妨无碍,是以那古怪的揪心之感可说眨眼便走。白玉堂拧着眉头正起沉吟,期间心下一转,蓦然不安起展昭是否如何,于是立时附耳开言轻唤道:“猫儿,你有没有……”一言未毕,忽感怀中的展昭颤抖不止,似乎难以自制,连不曾停止的呛咳也陡然加剧。

 

展昭那时但觉胸臆一径紧促,随着红豆哭腔持续不歇,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手盘踞上他的心头揉捏钻磨,惨悄忐忑的感觉由空翻空,展昭眼前浮荡的景象琐碎得根本拼凑不齐,但就是有酸楚哀怨逐曲流泻到他身子里,使他能够凭空幻意出心爱之物被横手拦夺的凄然神伤,一个人孤苦寂寞的活在人世间,大抵还是死去得好。

 

展昭勉强聆其曲,辨其意,心知这些无由来的想法,全然是红豆强塞于他的不实之思,故而竭尽全力遏制湿润弥眼,几要落下的感觉。他比谁都了然,不论红豆吟出的是语浅意直的俗曲风谣,抑或合乎近体正格的歌赋诗词,无论最终有没有终篇成章,有没有曲终声偃,他都决不能露现出半分碎心之意,否则如方才一般,只消再度有一星半点心旌摇动,一切莫可挽回。

 

展昭不愿被牵制,也不愿被白玉堂看出不好,想着拼命忍耐一阵,或许就能熬过去了,便咬紧了牙关默不出声。然但如此一来,身受的折磨却令他苦不堪言,四肢百骸发抖得有如被瞬间推堕入玄冰深窟之中,甚至渐感胸口郁闷,似有满腔鲜血急欲喷出,于是,白玉堂说的话,他是半句也没听进耳去。

 

白玉堂甚为提心吊胆,生怕展昭已经有失,却极不愿默识其意,是以勉强抱有侥幸,也半分不敢怠慢,便即伸出手,径直托起展昭的后颅。然而眼光一旦落去,但见他全身发颤,双目失神,呼吸急促,登时脸色煞白心痛不已,连双手也开始打抖,不过,未等他道出一字半句,展昭忽然垂眸,一迳朝他倾身而去。白玉堂当下只感对方复又俯靠过来,竟是瞿然一惊,一掌不由拂落人的肩背,恍若怔忡一般。再回神之际,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似有温热流体径直飞溅到他的脖颈与衣衫上。

 

白玉堂但感身受寒凉,上下打量展昭的容色,一时竟浑然悚其是否再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原来,那些流体正是展昭喷出的一口鲜血。

当时之际,红豆口中喃念的《秋风词》已哭吟过半,她音色越转凄苦,反复陈词:“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声韵匆遽之间越发细弱,幽幽呜咽,恻然而下,如泣似诉回荡不绝。她语音中刻意不断重复曲折“相思”二字,声调颇不稳洽,别为含糊不实,表面似直有音碎黯然之象,可实则上,倘若其人以怨念愤然发声,凄婉到极致之时,却是反现出汹涌连绵的起劲。展昭当下内力有损,犹未达及与红豆的吟唱相衡对抗,且对方歌腔逐渐束细拔高,对展昭中气不足的弱势而言,更呈此消彼长之态,大大的不利。

 

而红豆所为最是巧诈之处在于,她哭声歌调游走急迅,起先抹泪抽噎的动静浮跳于言词声韵之间,使得好好的一首诗硬生生被她吟唱得像哭丧曲一样,全然滑俗不耐,更见鄙拙。一旦声出频繁,令人多不屑为,是以便是连白玉堂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只觉得烦吵不堪。直到稍待偏后,他斗然感到不对劲,再想要深掘入内时,那一段独有用意的边愁离恨,不旋锺间已尖锐地冲撞而出、这股杀气确是十分堂皇,白玉堂自能顶力全身而退,暂免一劫,可对此时的展昭来说却依旧骤不及防,胸口一震,真气被逼回腔腹,这才一瞬之间鲜血喷现出来。

 

白玉堂稍一稽延,错过一节,已自不及去袒护展昭,不消说,结果眼前这一出让他顿时三魂去了七魄,他呆呆搂着展昭,只是凝望着人,始终不言一语。展昭勉强提神,见白玉堂呼吸如常,思及其应该并未受伤,但两人究是情深,展昭一口气非但松不了,反而因白玉堂的神色而心如刀割,致使牵动内息,胸腔中一阵隐隐作痛,心口更是郁闷非常。他眉头微微一蹙,生怕第二口血喷出,运气压住伤势暗忍疼痛,然而却是难过之极,几乎弄巧成拙,终于还是憋不住呛咳一声,吐出了第二口血。

 

展昭自不愿血污又沾染上白玉堂的衣裳,是以当即兜袖往回一收,将吐出的血全挡于袖里。白玉堂初时慌张得心中无主,眼神乍定实散。常言所称“关心则乱”,即为如此。他一迳咬住牙仿若一筹莫展,及至突听展昭又作一咳,才回转神魂,虽仍绝无可能立时之下,就将心思调遣适宜。眼看这禽兽不如的冤孽女人阴险作恶,介于似狂非狂,像癫又不是真癫之间,一心逼他们沦于万劫不复之地不肯息事,牵累得展昭重伤成如今田地。

 

本来他心肺确是受伤,可在医治及时,又服下调息止痛的疗伤药丸以后,只当体内闭塞受阻的经脉顺着内息逐渐调顺畅通,便无大碍。然而,不想方才,突然受到那么剧烈的声调刺激,他的真气尽数倒流,侵入周身诸处大穴。这样子一来,纵有灵丹妙药,前后伤害却早已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能否彻底治好,根本尤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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